李姓商人的话让张四知倒吸一口冷气,二十万两白银居然只是定金,事成之后还有二十万两。区区一个山西镇的总兵究竟有多大的诱惑力,能让狡猾如王朴者豁出四十万两银子的代价?
张四知并没有心思深究山西背后的事与王朴的心思,他关心的只有那后续的二十万两银子究竟能否揣到自己的腰包里,看来还真要好好谋划一番了。
第二天一大早,张四知迟迟来到位于东华门里的内阁大堂,却见几位老臣都大眼瞪小眼,看似匪夷所思的聚在一起。他咳嗽了一声,示意自己已经到了。张四知现在虽然不是内阁首辅,却早就已经有了首辅的架子,内阁里其他的阁臣无论在资历还是背景上也都比之相差甚远,因此也都默许了这一事实。
“阁老,您可算来了,今儿一早圣上发下上谕,说是,说是……”大学士兼户部尚书李侍问抖着花白的胡须,对张四知说了一半话却叹了口气,“唉,薛相还是你来与阁老说吧。”
张四知莫名其妙,这李侍问年岁大了遇事也容易糊涂,今儿怎么一大早就愁眉苦脸的是要作甚?但“首辅”的气度不能乱了,他不疾不徐的来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赶紧便有从人将刚刚沏好的热茶端了上来,先是端起茶碗小小的抿了一口,润润喉才道:“说吧,究竟何事,慌成这个样子?”
薛国观的眼睛里忽然闪现了几分嘲讽之意,这让张四知没来由的心跳了几下,心想这厮向来与杨嗣昌坑瀣一气,与自己不对付,这种神色似乎在看自己的笑话呢?
果然,薛国观张嘴便让张四知手中的茶碗差点没拿稳跌落在地上,好在右手边便是桌子,只打了个晃倾在了桌边,总算没有颜面扫地。
“甚?圣上让洪承畴入阁?那辽西山海关呢?不派个年富力强之人坐镇,由孙承宗半瘫的老头子守在那又岂是长久之计?”
薛国观似乎对张四知吃惊的表现很满意,但说话却也充满了忧虑,“谁说不是呢,圣上如此安排怕是另有深意,只是这辽西怕也得另觅人选了。”
皇帝安排洪承畴入阁能有什么深意?无非是针对现有的阁员,而且很大的可能便是针对张四知这准首辅而来,谁都知道洪承畴与李信在辽西有同袍之谊,而且两人的表现也的确是结成配合,坦荡无私,这是朝臣们有目共睹的,就算以往有过些龃龉之事,怕也早就烟消云散,李信能派兵护送洪承畴入山海关便是明证。由此可以判断,两人怕是已经结成了某种不为人知的攻守同盟,若让此人入阁两人超内外配合,岂非如虎添翼?
打压李信的各种手段只怕自今日以后,便休想再能顺利通过内阁的票拟了。
当年李信带兵围了李侍问的府邸,硬是逼迫的他低头服软,让他在天下人面前颜面尽失。此人与李信那是结下了解不开的仇,朝廷上凡是有利于李信的决定他都极力反对,如今洪承畴隐隐然作为李信的后台强势进入内阁,如何能让他安心?至于张四知,打压李信亦是不遗余力,当初宣府一战李信使其损失了数十万两白银,这笔帐自然不能轻易的揭过。
朝中之人虽然不清楚张四知与李信结怨的具体细节,却都是知道这位张阁老也是如那李侍问一般恨不能李信倒霉而后快的人物。如此,薛国观刚才眼中闪现出的嘲讽抑或是幸灾乐祸之意,便也就不足为奇了。
内阁中越乱才好,对身在河南镇压流贼的杨嗣昌才越有利,薛国观当然是乐见其成的。
眼见这内阁大堂内的几位重臣各怀鬼胎,张四知即将有四十万两银子入袋的好心情全被搅合了,一定要想个法子应对,只是他也知道这件事是绝不能去找皇帝抗议的,那可是犯大忌讳的。
但心浮气躁之下,张四知一时又能有什么好主意,杨嗣昌入阁之事已经不可逆转,也只有先捏着鼻子认了。此人年资浅薄,入阁之后短时间内只怕难以翻起什么风浪,却不能耽搁了生钱的大计,不管如何也要先把王朴调任山西镇总兵官一事先办妥了。
一念及此,心绪当即平复下来,又端起了手边的茶碗咕咚咕咚灌了两口,才道:“内阁有新人进来是好事嘛,都别愁眉苦脸了,今日却有一桩拖不得急务要议一下。”
李侍问在内阁中向来唯张四知马首是瞻,听张四知如此说便赶紧极为配合的问了一句:“不知是何急务,请阁老示下!”
张四知早有准备,从袖子里抽出了一份公文放在桌子上。
“这是山西布政使刘令誉送来的急递,山西新军十二营兵刚刚闹了乱子,好在几位父母官都称职负责,将乱子平息了下去。但有一条,几个带头闹事的营官却被太原知府田复珍保了下来,这太原乃九边之首,地处河东要地,万万出不得乱子,几位议一议吧,议出个章程来,究竟该如何处置。”
李侍问抖着花白的胡子,恨声道:“还不是李信那丘八,擅离职守,山西诸军群龙无首,那些不通事的丘八们不起来闹事才怪了。”
张四知点点头没有表态,又将目光转向了薛国观,“薛相可有应对之法?”
薛国观淡定的坐在椅子上,眯缝着眼睛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