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夜半,李信却还未休息,桌案上堆积如山的公文等着他处置,很多都耽搁不得,是需要次日一早便须解决的,他几乎以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旺盛精力如此日复一日。抢耕的工作已经进入尾声,铁轨的前期准备工作也已续完成,很快就可进入施工阶段,同时上马的还有在三卫时便已经酝酿多时的债券……
一同熬夜的还有太原知府田复珍,之所将他也叫来,是因为这几件大事哪一件都离不开知府衙门的配合,所以两个人这几日来几乎是整夜整夜的在一起,时间一长田复珍便有些吃不消,在他看来李信便像那火力提水机一样,似乎有着使不完的精力。不过看着一个武人在夜以继日干着文官父母才应负责的活计,心里就莫名的不安,至于究竟是何处不安,他也说不清楚。
正是由于李信这种大小事军政一把抓的行为使得山西布政使司已经形同虚设,布政使刘令誉几次向他明确表达了对李信的不满,甚至要扬言告到朝廷上去,并扣了顶大帽子,说他这是武人乱政,是要造反,居心叵测。
或许这不安,就出自于此吧。
正在田复珍出神的当口,李信搁下手中毛笔,叹道:“总觉得心神不宁,距离战场远了,反倒不如身在其中能让人静下心来。”说罢,又是一笑,便似自我解嘲一般:“可能天生就是冲锋陷阵的命,椅子坐久了横竖都不舒服,比起马背差远了!”
“大将军说笑,马背岂能比的上这把手握一省军政大权的椅子!”
“田府尊莫说笑,这椅子每时每刻都如坐针毡,只有坐在其上的人才知其中三味……”
田复珍也不于李信继续纠缠椅子的话题,而是又转了回来。
“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咱们该做的一切都做了,剩下就要看老天是否成全!天道运数,自有安排!反倒是大将军,身为一方统帅,事无巨细,恐怕要使前方将士有掣肘之感呢!”
李信清楚,田复珍在说他屡次往北边发军报的事。这种对不下放不开手的问题,他很快便意识到了,也一直在刻意避免。
“不说这个,来喝粥,这莲子羹恐怕太原城中只有我这军营中能喝到!”
田复珍端起李信像变戏法一样推过来的羹碗,喝了一口,果真清心顺气。
“也未必,晋王府是第二家!郡主送来的东西,大将军一直不是衣裳不加身,食物不入口吗?如何又破例了?”
李信讪然,“实不相瞒,这等美味倒的李信已经手软,与其便宜了土地公,还不如祭了咱们的五脏庙!”
田复珍竟然少有的嗤了一声:“李大将军于人之印象向来果决,如何在这男女之事上,反倒如此婆妈?田某讲句不当讲的话,如此当决不决,对郡主而言,是不是,太残忍了些?”
李信这一回却是汗颜了,可他又能如何,直截了当的去总兵府里告诉郡主,自己已经心有所属,不会娶她为妻?对一个几乎为此与最亲近的父亲断绝关系的少女岂不是更残忍?
偷袭城头企图居高临下的计划被明军打破,阿克济阿有几分恼怒,猫戏老鼠的快感所剩无几,便决定使用臼炮来轰开“瓮城”的铁闸。
轰轰!
两炮打出去,却射到了天上,炮弹落点的目标与铁闸差了十万八千里。操控火炮是个技术含量很高的活,射击前的瞄准十分重要,非有经验之人难以胜任。紧接着又打了两炮,结果再次射空,这让阿克济阿大光其火,一把在部下手中夺过火把,决定亲自点火。
轰!
一炮打出去,弹丸正中铁闸,城墙上碎石扑簌簌掉落,结果铁闸除了有些变形,竟没伤到分毫,阿克济阿身后立即响起一阵叫好之声。无论如何,这一炮打中了,还是值得欢呼的。
阿克济阿不屑的将火把交还给部下,叮嘱他用心打,看来这铁闸结实耐用的很,几炮就想轰烂了不现实,但他有时间等,蒙古人不来粮食也运不走。
但这几炮却让“瓮城”中的人产生了严重的分歧。
其中,后加入的商人一方提出,将鞑子击退后借由绳子顺出城去,离开宣府城,回合援救而来的明军,再以优势兵力杀回来,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但是李凤翔却无论如何都不愿放弃,毕竟他是身负皇命而来,守土有责。如此,一方要走,另一方则极力要留下来。
李凤翔毕是宣府军务总监,积威也有一些,军卒们多数都服从了命令,可那为首的商人似乎并没有放弃劝说李凤翔离开的可能。
“李公身系宣府安危,万一鞑子大炮轰烂了铁闸,将来谁还能指挥这宣府的讨贼大军?”
李凤翔真想提着他的耳朵告诉他,宣府除了城中已经散掉的万多人陕兵,不会再有一支军队肯听他的调遣。若是往日,他一句话下去,就算那帮龟孙再不乐意,也得打断了牙齿咽到肚子里。但今时不同往日了,他的强干,也就是陕兵主力作鸟兽散,那些被他得罪光了的地方卫所和边军将领还有谁肯听他的?
但这一肚子的话又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就要打击本已低迷的士气。到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