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黯淡,星辰明亮,天地清冷。
中州的一处山林,繁茂的林木间有一条人工开凿的小径。顺着小径望去,可以瞥见尽头处的一角屋檐。
萧七正端坐在窗前,捧着手中的剑。
人,是名人;剑,也是名剑,星辰剑。
他正是天南剑宗宗主,也就是已故的正道领袖凌天的养子。
江湖盛传,萧七的天音剑术已超越了当年的凌天。
萧七捧着的灰色剑鞘是南海鲨鱼皮所造,上有九窍八孔,嵌有十七粒星辰珠,按九宫八卦排布。鞘中的剑长三尺六寸五分,按周天三百六十五度。
自成剑以来,星辰剑就能沟通星辰之力,凝聚太阴之精,在每一个夜晚,蛰伏如贪婪的巨兽,不断攫取着天地的精华。
它装在剑鞘里的时候,给人的感觉温润如水,竟使人完全无法将它与“杀气”二字联系起来。它看起来其实更像是优雅的装饰品,没有人会相信这样一口剑,已经饮了数千人之血。
星辰剑下的亡魂,都是罪有应得,至少萧七这样认为。
他的眼眸如星,神色如霜,目光如戟。可当他的眼落在星辰剑上时,就变得说不出的温柔,说不出的多情,就像冰雪被阳光融化了一样。
萧七缓缓抬头,将目光投射向广袤的星空,以干涩的声音忘情地喃喃道:“明亮的星辰,多么像你的眼睛……”
萧七永远不会忘记三年前的那个夜晚,那是他决战圣魔领域天妖双雄之前的夜晚。
那时,屋子的女主人还在。
萧七如同此刻一样,捧着星辰剑,庄重如信徒。
静静依偎在他身畔的小柔忽然就不高兴了,噘起小嘴,很认真地问道:“是我重要,还是星辰剑重要?”
“当然是你!”萧七想也不想地回答。
“那你为什么不看着我,要看着剑?”
小柔一把夺过了星辰剑,俏立在一旁,眉目含嗔,问道。
“因为我已决定为你而放下这一口剑!”萧七似乎早已下定了决心,坚决地说道,“明日一战后,我就为你放下我手中的一切!”
小柔是魔宗宗主的女儿,她为萧七而背叛了自己的父亲。萧七还有什么理由不为她放下自己那虚无飘渺的侠名?
他想要给她一个真正温暖而安定的家。
所以,明日的一战,将是萧七为自己的仙侠身份划上句号的一战。
“七哥……”小柔如小鸟一样扑向他的怀抱。
萧七张开双臂,只搂到一团空气。
“呵呵,又将幻觉当真了!”
萧七自嘲似的笑了笑,其中的苦涩只有他自己能明白。
“说起来,我总算已为你报了仇,小柔!”
他的笑容忽然消失,脸露痛苦之色,似乎是有毒鞭在抽打着沥血的心,痛如断肠蚀骨一般。
他永远也忘不了当自己凯旋而归、兴冲冲的回家时,所见到的惨象。
小柔倒在她自己的血泊里,如枯萎的玫瑰花瓣。
魔宗第二把手楚山孤仍肆无忌惮地站在那里,带着毒蛇般的笑容。毒蛇不会笑,但假如会笑,必是楚山孤这个样子,阴寒、讥诮、冷漠……
当时的萧七还远不是魔宗第二高手楚山孤的对手。
为了向楚山孤索仇,萧七的剑变得更加无情。
一年之后,萧七的天音剑术大成,终于击毙了楚山孤,大仇得报,得偿所愿。
接下来的两年内,萧七再没有用过剑。
普天之下,似已没有人配他拔剑,他也不愿再拔剑。
但是现在,他再次地坐在了这里,准备着明日的战斗。
彼时今宵,是何等的相似。
只不过,再没有人替他缝制凯旋战袍,没有人替他温酒歌舞罢了。
萧七的目光忽变得凌厉而坚定,以铁器相击般的铿然声音自语道:“逐云,十年前你阻止了无量劫;这一次,就让我来阻止如今的你!”
一夜无眠,他就那样坐着,坐在回忆之中。
黎明前,群星消失,是一天中最黑暗的一瞬。
萧七缓缓地起身,再次凝视着这一间盛满了幸福记忆的小屋,似乎要想把它永远地刻入脑海。
他豁然转身,化为大星,驱逐黑暗,追电成虹。
一柱香时间后,萧七已到了玄圣界,八亿四千万个平行位面中的最高位面。
黑暗与腥红,肃杀与寂寥,是玄圣界的全部色彩和声音。
当年,逐云就是在此处成功阻止无量劫的。
古老的传说,无量劫现,天地毁减。
逐云成功的阻止了无量大劫,从此消失不知所踪。就连他最好的朋友萧七也不知他的下落。
直到一年前,浩气轩的天机长老推算出了一个惊天秘闻!
天机长老闭关七七十四九天后,只说了一句话,便口吐鲜血而死。
那一句话是:“无量劫并未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