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进得舱来,只见众镖头都在舱头说笑,那陆统领等人却在另一头下棋。坐定之后,方仲池对众弟子说:“大约未时便可到长江。此去江宁虽然千里迢迢,但沿途有我们的分局,又都是熟人熟道,想来不会有什么事的。只是到了江宁,却有一件事要办。”
方仲池的大弟子曾熙同道:“师父有什么事要办,可由弟子代劳。”
方仲池皱眉道:“唉,这事却非得我去不可。上月孽子在峡州与威德镖局结怨冲突一事还没完呢,我若不亲自出面,人家肯依么?”曾熙同释然笑道:“哦,原来是上月为了争货船的事。师弟虽扣下了他们的货,又伤了他们两个人,但我们不是已将货送还了他们,又叫人陪礼送去了金创药么?”方仲池摇头道:“你道这般轻易说话的么?扣了人家的镖,便误了人家押货的日期,抛开损失不说,却叫人家对货主失了信誉。我们镖局讲究的便是这‘信誉’二字,这岂把是砸人家的饭碗么?况且又伤了人家两个人,……唉,只怕这事闹大了。”
曾熙同仍然哂笑道:“师父何必这般多虑,这事交给弟子我去办就行了,大不了多带些礼物,说几句好话便是。犯不着你老人家降低了身份去给他们致歉。哼哼,他区区一个三流的威德镖局,在江湖中只怕还没得这个份量。”
方仲池摇首道:“你有所不知,这威德镖局大非昔日可比,他们短短的几个月内,便扩展了十来个分局,增加了二百多人。他们押镖的路线,北至边远辽藩,南通大理琼州,居然畅通无阻。便是赫赫有名的潼关断魂谷强盗铁面飞雄,河西落鹰峡的索命阎王段达,都与他们总镖头冯玉龙称兄道弟,往来相善。其余各路盗匪对他们威德镖局更是敬而远之,不敢越雷池一步。哼哼,如今的威德镖局有这等气势,自有其过人之处,想来只怕不久就要鼎足江湖,凌驾于我们之上了。”
曾熙同冷笑道:“嘿嘿,他们威德镖局有这等气候,无非是仗着几分钱财神通罢了,莫非竟敢与我们江南大镖局同争日月不成?哼哼,就只怕他们还没这个能耐!”
方仲池正色道:“熙同,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如何还这般率尔马哈不明世事?我们吃镖行饭的,固然讲的是人面熟,手头宽,凡事忍为上,和为贵。但更须得手底下有过得硬的真才实学才是。我们这活儿乃是在刀尖上讨饭吃,若没有几分真本领,人家怎会服你?你想想那冯家父子在短短的几个月便打开了如此局面,岂会没有几手硬底子绝活儿?若是光用钱财收买,那多如牛毛的玩命匪徒须得多少钱财去收买?只怕天下还没哪家镖局买得起吧?唔,此事一来是曲在我方,二来那冯玉龙多少还买我的面子,三来呢,只怕事情当真闹大了,吃亏的是我们。所以我须得亲自走一趟才行。”
一姓彭的弟子道:“师父如此说,莫非那冯家父子当真练成了什么绝活儿不成?”
方仲池面色凝重地扫了舱内一眼,见陆统领一干人离的较远,面前除了宋玉外,都是自己门下的弟子,便低声道:“你们可知萧山倪氏双雄死的真相么?”
曾熙同微诧道:“他们两人不是在四川西允客店与人口角而动手致死的么?”
方仲池道:“话虽是这么说,可是这里面却有个大大的原故,这原故却是与我们又有大大的干系。半月前,振兴镖局揽得一笔三十多万两银子的生意,只因途经偏远险恶之地,这振兴镖局又是个三四流的局子,实力有限,总镖头杨守道自知风险太大,不敢承接,却又不愿白白放走了这笔生意,因他向来与冯老爷子交情甚笃,便借花献佛,要将这笔大生意交由威德镖局去做。但当他派人去威德镖局告知冯玉龙时,你三师叔的好友倪无悔、倪无恨得知此事,当即将你三师叔拖到振兴镖局,直接找到那货主要接这趟镖。那杨守道不允,说是威德镖局接了这趟镖,他不能失信于人。唉,这倪氏兄弟虽然年过六旬,却向来意气用事,有几分霸道,我也曾劝过三弟仲海,叫他少接近这些人,免生事端,可他就是不听。——那倪氏兄弟见杨守道不依,大是恼怒,将他一顿臭骂,还扬言要挑了振兴镖局,结果硬是将这趟镖抢给了你师叔仲海。不料数日后,这倪氏兄弟便双双死在四川西允的一家客店里。”
曾熙同道:“听那日目击者说,此事乃是倪氏双雄出言不逊,又先自动手的,才被那三个武林高手给毙了的。”
方仲池哼了一声,沉声道:“此事我已派人仔细打探过了,昨日才得知那三个高手之一便是冯玉龙的儿子冯子浩。另两人乃是他手下的阿虎和阿牛。那倪氏兄弟的尸体我也查看过了,身上并无明显伤痕,只是尸身干萎,血肉全无,乃是被人用一种极厉害的怪异功夫所杀。那功夫……那功夫竟似是武林中传闻的凕海派的穷天**!你想想,那倪氏双雄是何等人物?他们的武功未必便比你们差了多少,哼哼,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两人并非冯子浩亲自动手击毙的,而是他手下的阿虎和阿牛!而且阿虎阿牛也只不过仅仅用了二十来招,便将这江湖中有名的武林人物给收拾了!”
众弟子面面相观,无不骇异。沉默得一会,听得张小宝问道:“方爷爷,那溟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