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远自认也是了解赵卿宁的,对于自己这个早慧而又单纯的女儿,赵远对她与裴奕晟的婚约也不无担心,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要求赵卿宁在及鬓之后再与裴奕晟成婚。
苟富贵,勿相忘,赵卿宁如此一句话用在了裴奕晟身上,便是不算是赵远多疑,但以如今赵家与裴奕晟同条船上的关系,难免他不会多想。
“殿下此番前来,想必也是为了西南叛乱之事吧?”
赵远思量再三,决定转移话题,并未裴奕晟寻了一个台阶。
裴奕晟一愣,随即接上了赵远的话:
“西南之事波及甚远,若不能及时解决,必然会引得人心打乱。”
赵卿宁看得出赵远的意思,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一直到裴奕晟离开之后,赵卿宁才被赵远叫进了书房。
“为父认为你自来稳重,今日与太子说话时,怎么会如此有失分寸?”
赵远捻着胡子,坐在书桌后看着赵卿宁,显然是对她今日的举动颇为不满。
“是女儿思量不周,让爹爹担心了。”赵卿宁低头向赵远认错,继而又抬头看他,问道,“爹爹这次西南平乱,圣上可是已经决定了钦差的人选?”
今日被赵卿芷与裴奕晟的事情冲晕了头脑,赵卿宁直到听到赵远的话时才猛然间想起,前世时说裴奕晟送给自己九尾单凤金簪之后,便央着自己去求赵远为他在朝中求的联名,得到了西南平乱的钦差之位。
西南平乱,钦差的位置虽是苦差,但也无异是当今圣上考察皇位储君的最好试炼。
当年裴奕晟就是因为借着赵家赵远的名声在朝中获得了无数大臣的支持,却是在西南平乱之中被叛军打得连连败退,不仅是折兵近万,也是让赵远在朝中的威信狠狠扫地。
“圣上的圣意难测,但如今宫中最有可能被指派出去的,也只有两人——”
赵远捻着胡子,打量着赵卿宁,观察着她的反应。
赵远没有儿子,赵卿宁作为他唯一的嫡出,自幼便是被他以男子的方式培养,四书五经,兵法策论,因为赵卿宁的见解想来独到,赵远也乐得将朝中大事小事说与她听,听她的见解。
“爹爹说的是四皇子殿下与太子殿下吧?”赵卿宁回想着前世时朝廷的局势,整理了下思路,对赵远说,“如今太子殿下在朝中根基上不稳固,贸然领兵恐怕是难以服众。”
赵远听着赵卿宁的话,不由点了点头:
“以你之见,此番领兵的难道就是四皇子?”
“四皇子不好吗?”赵卿宁反问,“女儿可是记得父亲曾不止一次的向女儿说起过那位皇子的将才。”
逸央的四皇子裴亦泽,算是裴家的一个异数。
逸央偏安,朝中重文轻武,裴奕晟更是各种典范,而裴亦泽自幼习武,善于兵法,对排兵布阵见解独到,往往另辟蹊径,在战场上不可谓战无不胜。
赵卿宁在前世时与裴亦泽也算是有些渊源,当年裴奕晟登基之后,裴亦泽虽申请调离京城驻守边关,却因手中大权在握,在军营中威望极高,而遭到了裴奕晟的忌惮,在赵家谋反案爆发后,裴奕晟借着风头夺了裴亦泽的兵权,看着裴亦泽踉跄入狱,才算是除掉了裴奕晟心头的一根毒针。
“哦?”赵远一挑眉,捻须笑着看赵卿宁,“为父还以为你会一直偏向于太子殿下。”
赵卿宁抬头对上赵远的视线,抿唇一笑:
“国事,私情,女儿尚且分的清楚,”说着,赵卿宁俯身向赵远俯身一礼,“还望父亲以逸央国运为重。”
赵远看着赵卿宁,对她能够说出这番话来不是没有思量。
在赵远眼中,裴奕晟绝非是皇位的最佳人选,因为皇家立嫡立长的原则,生来便被赋予太子位的裴奕晟,除非登位,再无选择。所以,便是为了赵卿宁的将来考虑,赵远也只能扶持着裴奕晟登基。
但如今看赵卿宁的反应,赵远不得不为他的选择多写思量了。
从书房回到小院,赵卿宁在锦儿的服侍下更衣,换上了一身半旧的棉衫坐到妆台前开始卸妆。
“小姐,锦儿在收拾衣裳的时候看到了这个,”锦儿说着,将那一枚平安扣递到赵卿宁面前,“这块玉是小姐的吗,也没见小姐戴过。”
赵卿宁接过锦儿手上的平安扣,脑中不由自主闪过今日那黑衣人深邃的眼睛,赵卿宁恍惚间竟觉得格外熟悉。
一个深藏在心底的画面突然在她眼前闪过,赵卿宁摇了摇头,收回了自己乱飞思绪。
“锦儿,帮我取些红绳来。”
看着平安扣上的绳子已经磨得起毛,赵卿宁犹豫了一会儿,抬头对锦儿说。
“属下已经派人去找过了,没有任何发现。”
在京城的一处别苑,一个身着劲装的武士站在书房中,对背对着他们望向窗外的华服男子说。
“好了,我知道了。”那个华服男子沉默了许久,才慢慢转身,对那武士说道,“今日在醉意轩的女子,查出身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