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姜彪再无任何顾虑收敛,只有如此。胜了,自己对心中守护北海的愿望无憾,生死后事;败了,也算北海领于英雄之手,自己认真辅佐,也不为过。
肖璋沉默,眼睛凝视姜彪,心思却在各营诸将身上流转,细细地思考着。
他在斟酌,也在挣扎。
他很激动,也很冷静。
这是肖璋作为一个山村中生活至今的人,第一次登上这种级别的舞台,在历史的一个角落里,展示自己的峥嵘。
而就在两天前,他还是一个失弃了父母亲邻,一个人流浪在城郊,厌倦了世间冷漠、乱世杀伐而欲轻生的决情汉子,今日就站在北海大营的中军帐内,争夺整个大营执事将军的位置,为拯救天地这不世之荣耀立下第一功!
也是他们迈出的第一步,这第一步,何其关键!
武靖天计定北海,倚仗的是什么?倚的是武靖天出其不意的策划谋略,仗的则是自己,季克蒙和祢丑三人的武力。
智以谋城,凭武定功!
可是,肖璋知道,凭武压人容易,以德服人则难;难,却又必须得这么去做!
因为,大哥在沉默!
沉默,便是没有话说,便是任自己放手去做,但是,要做得让事情圆满,就必须切和时宜,顺卫大局。
肖璋在沉默,帐内却传来诸将稀稀疏疏的笑闹声,那声响中,充满了不屑!
身为军士,他们秉性耿直许多,敬重身手,却不喜欢夸夸奇谈的书生;所以,他们敬重姜彪,服他,甚至超过了原本的执事将军焦贵,因为姜彪比焦贵强,比他更重义气,比他更有军功,比他更有魅力!
肖璋,在他们看来,不过又是另一个焦贵,作为上层的亲信爪牙被遣到这里执事,一样的裹足睡到日上三竿,连带着士兵也是如此!若非北海还有姜彪在,整个大营早就乌烟瘴气,成一群乌合之众了。
肖璋转过头,左手轻轻按在肃天剑上,目光犀冷,环视帐中诸将一圈,丝毫不曾逗留,此刻场中只剩他的清傲。
“姜副将,”肖璋目光再次落回姜彪身上,却从犀冷变得很淡,“拿出你的兵器吧!你的挑战,我接受!”
姜彪本没想到肖璋会敢应战,他更想拂一拂肖璋众人的面子,以发泄心中的不满,所以,他轻微地惊讶着,旋即豪气顿发,“好!你若输了,我也重你是个有胆的汉子!”
比武,便是比武,手下见真章,彼此俱无费话。
诸将环着让出一个大圈,以便二人身展,姜彪率先拔出了腰中剑,剑鞘扔在一边,双手握紧剑柄,等着肖璋。
肖璋随即也将肃天出鞘,毫不迟疑,却是转身将剑体轻放于案首,手中执鞘,沉眉对姜彪。
帐中诸将皆是不解,姜彪心下则大怒,冷冷喝道,“肖璋,我重你是个有胆之人,而你竟以剑鞘对我,你若非白痴,便是弱子自负,你如此心智,也可堪为一营主将么!?”
“姜副将,我想你误会了!”肖璋一脸沉静地看着他,“我只想试试,我这剑鞘,装不装得下你这北海大营的执事副将。若我败了,尽可死于你手,因为你手中之剑所杀的,只是世间一窃据上位的无能狂士罢了,死乃我罪有应得;而倘若我胜了,却不忍失手杀了你这个即将成为我执掌大营后的营中大将,如果,肖璋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姜副将海涵。”
姜彪心下惊讶,这小子这么年轻,竟有如此气魄!
“哈哈,我姜彪第一次见到这样狂妄,却惹我欢喜之人,好,我若胜你,也绝不杀你!”姜彪言语之中挠起一阵欣喜,“请勿多言,看剑!”随即身形暴起,上前飞跑两步,双手握紧的剑身带着一圈银白色的残影,原本寸半来宽的剑身放佛瞬间被扯开三倍,横横冲肖璋腰斩而去。
众人眼中只见剑身寒光乍起,眼睛被这耀眼的寒光刺盲,眼不能视,又不愿错过,尽皆睁大了眼睛,欲看个仔细。
随即,寒光消失。
诸将视线渐渐恢复,随即眼睛睁得更大,放若就要掉出。
什么情况!?
场中一幕令众人哗然不解。
肖璋手中鞘,姜彪手中剑,不知何时合在了一起,一剑一鞘,只见了鞘,却不见了剑的身影,细细看去,才见姜彪双手还在握着的剑柄。
诸将看不见,可武靖天跟季克蒙、祢丑三人则看得仔细,心中惊叹,好快的身法!
原来肖璋在姜彪手中寒剑电光火石般斩过来时,身形一步未退,反而一个顺势旋转,绕到姜彪剑辙之外,手中剑鞘则精准无比地合住了剑身;而肖璋的右手,则轻轻地放在了姜彪脖颈之上。
若是肖璋刚才手上用力,姜彪的脖颈,就被击断了!
姜彪此刻眼睛瞪得滚圆硕大,全身却无一丝力气。适才用尽全力挥剑而出,力气出去了,却不知去了哪里,也不曾回来,只剩此刻全身极为短暂的脱力,心中石破天惊。
怎么可能!?
“你输了!”肖璋唇齿轻启,淡淡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