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谷这事闹大了,天快晚的时候,徽州会馆的人找到货郎,吩咐他赶紧收拾好担子回东昌府。货郎跟着他到了东城门口,看见说书的和算命的正满脸紧张地在马车上候着他。货郎赶紧把自己的担子放到车上,然后坐上马车,他们连夜往东昌府赶。
天快亮的时候,他们回到了徽州会馆,管事的正春风满面的等候在会馆门口。管事的对他们说,昨天他们几位在阳谷县城办得漂亮,药王堂被烧实在是起到了意想不到的轰动效应,杨会长非常满意,在原来说好的每人十两银子的基础上又给他们每人加了十两。
说书的和算命的拿到银子以后,千恩万谢地离开了徽州会馆。货郎把担子挑起来,往前走了两步,又转头回来说:“你们这么黑心贼,做这么丧天害理的事情,早晚得遭报应。”
管事的起初看货郎回来,原以为他要说些感激之类的话,没想到这个怂货竟然敢说出这种话来。管事的朝着徽州会馆里面大声喊:“快来人,抓住这个不识抬举的东西。”
徽州会馆里雇着几个壮汉,都会些拳脚功夫,这些人听到管事的在外面嚷嚷,马上抄着长矛,棍棒之类的东西冲了出来。这个货郎斜着眼睛看了看从会馆里面跑出来的人,他淡定地把担子往地下一撂,然后把扁担抽了出来,嘴里冷笑着说:“来,来,让那爷领教领教你们这群窝囊废的三脚猫功夫。”
这个货郎有两下子,扁担抡得呼呼响,这几个人竟然近不得身,有两个反应慢还被他手里的扁担击中了脑袋,瞬间肿起来鸡蛋大小的两个紫包,疼得他们哇哇怪叫。
双拳抵不过四手,货郎为了逞一时的匹夫之勇,也没看看地界,徽州会馆里出来的人越来越多,手里边都拿着棍子棒子,一会就把他包围在正中间了。
货郎这两天舟车劳顿,昨天又在阳谷担惊受怕地忙活了一天,很快就没了体力,累得满头是汗,呼呼直喘。他又听见管事的在外面嚷嚷着派人去府衙报案,他心里一慌,脑袋上挨了一棍子,屁股上被长矛刺了个血窟窿。
货郎不敢恋战,抡起扁担冲开条血路,撒腿就跑。货郎是外地人,人生地不熟,他脑子里只记得徽州会馆去山西面馆的路,他知道山西面馆在运河边,跑到运河边赶上有船他就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货郎在前面跑,会馆的人吵吵嚷嚷地在后面追,管事的喊着:“不能让这个混蛋跑了,一定得抓回来,抓回来重重有赏。”
打手们一听有重赏,卯足了力气往前冲。货郎头上挨了一棍子,屁股上被扎了一矛枪,跑起来晕头转向,腿垮腰松,他好不容易气喘吁吁地跑到运河边,结果河面上正好没有船。后面的人马上就追上了,他想一头扎到河里,但是想了想没敢,后来转头往山西面馆跑去,在这里他就跟着面馆的老耿算是熟人。
他盔歪甲斜地跑到山西面馆的时候,掌柜的老耿正好跟经常去他店里吃面的几个山西伙计正在店门口忙活呢。他们看见货郎狼狈不堪地跑过来,嘴里还上气不接下气地嚷嚷着:“耿掌柜,救命。”
货郎已经筋疲力尽,跑到店门口就扑通一声坐在地上,这也就是货郎体格好,身体受了伤能跑这么远,还没有被一群凶神恶煞追上。
在东昌府,徽州老板和山西掌柜的素来不睦,各自的伙计相互之间也是不服气。如果追赶货郎的是别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准这几个山西伙计就不管了,结果追赶货郎的是他们的死对头。几个伙计把货郎搀扶到面馆里面,他们在门口堵住不让徽州会馆的人进来。
徽州会馆的人多,山西这边人少,货郎知道他们也抵挡不住。他慌忙朝着老耿招了招手,老耿走过来以后,他又从怀里摸出块巴掌大的腰牌来,偷偷摸摸地塞到老耿手里,货郎说:“耿掌柜,一会我要是被他们抓了,麻烦你赶紧把这块牌子送到京城,到军机处找大学士傅恒,就说我在东昌遭到意外,让他抓紧派人来救我。”
耿掌柜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个货郎竟然是京城衙门里的人。他赶紧说:“此地到京城来回最快也的五六天,等傅大人知道了黄花菜都凉了。”
“为什么不找东昌府的刘知府?”
“你们也知道刘知府和徽州会馆是什么关系,我去府衙那不是往火坑里跳吗?这样吧,你赶快拿着这块腰牌去济南找巡抚大人福汉。他看见腰牌以后肯定会亲自来这里救我。”
果然,货郎和耿掌柜的正说着的时候,外面的山西伙计抵挡不住了,徽州会馆的人凶神恶煞般得冲进了面馆,吓得耿掌柜赶紧把货郎给他的金牌揣在衣服里。几个人把货郎拖出了门,剩下的几个人举起来棍棒,一通乱砸,面馆里的盆盆碗碗碎了一地,桌椅板凳东倒西歪,耿掌柜的伸手去阻拦,被对方一棍子砸在脑门子上。
然后他们便押着货郎去了东昌府衙,面馆里被打倒的几个山西伙计哼哼唧唧地从地上爬起来。他们先把老耿扶起来,然后帮着耿掌柜把面馆打扫干净。
耿掌柜把面馆收拾收拾,然后给他老婆交代了一句:“这几天面馆关门歇业,我马上去济南一趟,这件事不能他娘的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