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长健根据他耳朵里听到的信息,稍稍做了个分析。
他觉得,高登善的报仇之心,历经了这么些年,不但未消,怕是还因着时间的积淀,和怨愤的累积,反倒更激烈了好些。
只看他能一改高家的传统,心甘情愿的依附在洪曜侯府门下,就说明这人心里有想法。
想想看,当年若是高老爷肯低这个头,顺势依附于那人的羽翼下,那高家非但不会消失,就包括高登善在内,他现在至少也得是个二品大员了。
只可惜,高登善虽是改变了,不再拘泥小节,但是他所选择的洪曜侯,本身的能力有,势力也有。
但是这个老狐狸,却不会为了高家来出这个头的,说白了,这些历经几代,甚至十几代的贵族世家,最是看得清什么事做了,能得多少利益。
像高家这种事情,风险实在太高,就算是洪曜侯帮着高登善做成了,可洪曜侯府升为郡公的可能性,照样不大。
但是反过来,要是此事失败了,那可就连洪曜侯府都保不住了。
这样一番计较下,洪曜侯哪里会帮着高登善报仇呢?
至多也是护住高家,在京城混的风生水起,不被高家当年的仇家再迫害,就是他的极限了。
单凭这一点,崔长健就觉得,他和高登善走到一条道上,还真是一个必然现象。
想到高家在江南的根基,就算是他们已经离开了十几年,也依旧比外乡人的地头熟啊。
这般一想,崔长健可不是更高兴了?
大感今日这趟来的值,心情大好之下。他一开口,便送了个大人情给高登善。
曹云和曹修一见客人到了,双双站起迎接,曹云笑道:“你小子,来了也不吭不哈,站在门口搞突击啊?”
崔长健笑着摆了摆手,对着高登善拱手言道“云兄此话差矣。实在是高老板的故事讲的太好。发人深省,听的人由然深思,竟是忘记了说话了。”
几人互相作揖见礼。复又落座,高登善刚听他为自己搭了个桥,正是感激的很,又是倒茶。又是招呼人吃东西,好不殷勤。
崔长健坐的地方。正好面对着玉麟湖,不禁是拍几感叹道:“修表弟,如此良辰美景,不画一幅。真真是可惜了啊。”
曹修刚才听了高登善的事情,本就心生恻隐,觉得高家树大招风。被毁的忒冤枉。
再见崔长健兴趣很高,一而再的让他作画。想来晚上还要指望这人吐露实情,此时不如就先顺着他下,倒也无妨。
这间雅间本就是书卷气浓厚,那书案,纸张笔墨,更是样样俱全,全都整齐的摆放在西北角,瞧着那样式,就都不是次等货。
曹修收回眼神,轻笑着说了句,“长建兄要我作画也不难,不过你一会也得做首诗,咱们俩也合作上一次,倒还能有点趣味。”
作诗写词,这可是崔长健的老本行,他怕过谁来?
就算现在,他已经涉足官场,可是这种已经深刻到骨髓里的东西,还是能信手拈来的。
崔长健和曹修这两位,都是在京城声明极盛的少年才子,若是搁在一般人身上,两人合作,甚至是三人,四人合作出一副佳作,都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可偏他们俩,先前不对付,坐都少坐在一起,又怎么可能作画写诗呢?
若今个晚上,这两人是真合作出这一副佳作来,那简直就是意义重大,兼之价格可观,让人想想都觉得挺激动。
崔长健浅笑一声,抬眼望着高登善笑道:“高老板,恭喜啊,今晚上你可是有大进项了!”
高登善喜得胡子都发抖,亲自去为曹修铺纸,研墨,他的年纪是曹修的两倍不止,这一番殷勤的举止,还真把曹修弄得很有点不好意思。
本想让自家小厮上前替过,却被崔长健伸手拦了,“哎,高老板也是性情中人,修表弟何苦拘泥?咱们文人秉性,本就是最洒脱不过的,且随性就好。”
曹修闻言,莞尔一笑,也就生受了。
这一番作画,写诗的折腾下来,天色都暗下来了,高登善看着崔长健站在书案前,亲手题诗,心中真是波涛澎湃。
今日若不是半路里杀出来的崔长健,他那里能有这等幸运?那对崔长健的好感,真是直线上升,大觉是遇到了难得了知己。
暗想改日定要单独的宴请一次崔长健,也好聊表自己的感激之情。
崔长健不知道自己的一番刻意为之,已经收到了极好的效果,他态度认真的题完了诗,便示意小厮上前,将画作展开,让大家欣赏。
曹修还是一如既往的墨画,只是简单的黑白两色,却将窗外的湖光画舫尽收纸中,只是湖边垂下的杨柳枯枝,看起来失了生机,让人顿生苍凉之感。
崔长健心有所触,往左边靠了两步,轻轻拍了拍曹修的肩膀,温声劝道:“你也需知道,好男儿志在四方,像咱们这样的男子汉,若是不趁着年轻气盛,出门游历一番,看尽世间百态,枉生为男儿身,白到世间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