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再过二十日便要去乡试,父亲也不怕把儿子打傻了?”
林如海冷哼道:“你不是困顿不堪吗?我看你精神的很!”
林楠讪讪,转移话题道:“儿子写的卷子,父亲看了不曾?”
林如海嗯了一声,道:“字写的不坏。”
竟再无二话。
林楠见自己九日辛苦,竟只得了‘不坏’二字,顿时一噎:他自认在这几篇上的用心远甚于先前他家师兄布置的功课,就那样他家状元师兄还时常夸他言之有物、不同俗流之类,到了他爹这儿,竟只剩了两个字——‘不坏’。
且不是文章写得不坏,而是“字”写得不坏!
废话,谁抄了那么多的书,字也难看不到哪里去。
到底心有不甘,他自问离府半年多,学问涨的飞快,回家竟半句表扬都没有,实在过分!
绕着弯子问道:“父亲可知这一次的江南主考官是何人,喜欢什么样的字体,儿子也好临时抱佛脚练上几日。”
林如海瞥了他一眼,江南主考官早便定了,林楠身在京城不知道才怪了,时博文又怎会不告诉他主考官的喜好?
淡淡道:“你惯用什么字体便用什么字体,不必管他。”
不必管他……
你到底想不想让你儿子考中啊!文章的好坏,第一映像很重要的!
林楠腹诽一阵,到底不敢多说。
林如海喝了口茶,悠然问道:“今儿怎地将诚王引了山上?”
林楠心里有气,简单快速的将事情说了一遍——当然,基于某种原因,将于长笺骂他爹的话,叙述的极为详尽。
借着于长笺的口发泄了一通,又浑然无事似得,干咳一声道:“诚如三殿下所言,父亲若要插手,这是最好的时机——父亲你要不还是管管吧,于大人真的是好官。”
林如海摇头失笑道:“现如今都要收官了,你倒才来劝我落子。”
林楠微楞:“收官?父亲何时落得子?我怎的不知?”
他自觉不笨,竟硬是没在这件事里看出他爹半点落子的痕迹。
林如海不答,缓缓道:“自古以来,文官篡权,皇帝一纸诏书便可杀之,武官造反,却要血流成河。是以我朝开国以来,便对武官限制极大,武将在一地任职不得连续超过三年,需在地方、边防还有京畿之间不断轮换。因冬天北边天寒地冻,行不得军,所以每年冬天,便是换防之时。若边防将军需轮换的,要在落雪之后回京,而地方上,往往七八月就回京侯差。”
林楠一点就透:“所以这个时候,正是拉拢武将的最好时机。赏银、赠马、送宅子,最好则是帮他们谋个好差,但是哪一样都要海量的银子。”
林如海道:“若是门路熟了,不仅不会花钱,还能大捞一笔,但是若是第一次,处处都要权势加银子开路,花钱是一定的。太子过世不过两年,前年的时候,各位爷或是没醒过神来,或是不敢擅动,又或者条件匮乏,是以没多大的动静儿,但是去年一到冬天,便都开始虎视眈眈,伺机而动。”
喝了口茶,又道:“六皇子虽是嫡子,奈何皇后娘家委实没什么人才,他自己年纪又轻,银子便只能问漕运总督要。漕运总督便起名目问工部领了笔银子,在总督衙门转了一圈,洗洗干净变成了银票,又回到了京城。”
“这其实是件小事。河道上的钱,原就每年要被各处贪上大半,且支去各处的银子,并非立时就要给,也不是一次便全额发放,这段时间,足够他从漕运上将银子再找回来。”
林楠明白了,笑道:“想必父亲不会容他从从容容将银子找回去吧!”
林如海嗯了一声,淡淡道:“去年你在扬州惹是生非,进了牢里,我不得已将江南官场洗了一遍,江南盐商杀了一遍,后来你出狱,在街上又跑马摔了,我只有将漕运上的人也换了一遍……”
林楠啊了一声,道:“当时我就觉得奇怪了,父亲在江南为官多年,那些官儿的把柄捏在手里,洗起来方便,那些盐商原就是父亲管辖范围,杀起来也顺手,可是漕运上那百十个人头,父亲是怎么拿下来的呢?”
林如海淡淡道:“谋逆。”
“谋逆?”
这帽子扣得有点大了吧,虽漕帮人数众多,但是谋逆这种事儿……
林如海看了他一眼,道:“你或许不知道,你摔马的那一次,三皇子殿下便在街边的二楼上看着。”
林楠当时的确不知道,但是后面却从李资口中得知过,李资便似乎在那里第一次见了他,可惜他却未曾看见李资。
林如海道:“要走私盐,官府、盐商、漕帮,少了谁也不成,三者原就一体,我既动了前者,漕帮焉能不急?他们原想让三皇子殿下看一出兵荒马乱的好戏,看着你从街头横冲直撞到街尾。为了热闹,里面摆摊的人需多些,逛街的人需多些,中间的巷子需留的窄些,还要有人准备‘受伤’,有人须得‘被掀了摊子’,是以,里面的人,十个里面倒有七个漕帮的,反正漕帮有的是人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