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谁也没有想到,大都督竟然会下如此一道命令,但是看着那些前一刻还活生生的人,后一刻便混了土一同填到堤坝缺口里,一群人都骇破了胆子。
民夫和那些士兵们不敢再惜力,堤坝的修筑变得前所未有的快。
大雨滂沱,连续下了几日,李桓守在那里,县衙里崔岷一身窄袖袍子,这回可不适合穿宽袖衣裳,若是真的堤坝溃坏,穿成那样连逃命都逃不快。
主位上的李桓正在看下面人送上的文卷,这些文卷上记着关于这段河道附近的人口田地牲畜等等。
崔岷是贺霖的亲阿舅,北方风俗外甥亲阿舅,算起来还和李桓有个几绕的亲戚关系。但是此刻崔岷可不敢在李桓面前倚老卖老。李桓说起来是出身陇西李氏,但鲜卑化多年,行事作风都没有半点汉家所倡导的儒家气息,哪怕读了书也是一样。他听说李桓下令将那些负责运土的民夫和士兵混了土一同塞进缺口里,简直吓了一跳。
这样的手段,虽然的确是很好的震慑了那些有小心思的人,但未免太过残暴。
“崔公可是觉得我这般手段,实在是不妥?”放下手里的文卷,李桓就看见崔岷坐在那里不发一言。
“回都督,的确。”
“无甚,拿人来堵堤坝怎么看都是残暴不堪,不过我本来就不信佛,更加不信因果报应之说。拿着那批人的下场给别的人看,为了一条命,其余的人自然也要尽心尽力了。”李桓靠在身后的凭几上说道。
“我没那个心思给那些人说甚么大道理,也不会说。”
“臣……知道了。”崔岷双手拱在袖中行礼说道,“不过,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大都督身份贵重,即使黄河之事紧要,也不该身处险地。”
“没办法,谁叫能用到的人的确是不多。”李桓说道,“不然好好的洛阳不呆,跑到这里来受苦。”
“以前曾经听师傅说过,所谓人主者,并不是事事躬亲,而是让臣属去做这些事,不然就算是一日里十二个时辰都扑在政事上,恐怕都忙不过来。”李桓往身后的凭几里又靠了靠。
他对着崔岷说话间没有半点忌讳,如今表面上北边的天下还姓元,但他话语中已经对皇帝很不客气了。
而崔岷似乎也没听出他话语里的不对,反而点头,“甚是。”
“等到黄河的事情了了,再准备此事吧。”李桓手指屈起轻轻叩击在凭几上说道。
那些个鲜卑新贵敢横行霸道,他就用别的人,天下之大何愁没有良才?而且到时候局势平定,原先的那些新贵若是继续如此,就是远在晋阳的父亲恐怕也要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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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广王世子的牛车正在曾经的大都督乙弗斯的府邸前,世子在牛车内仔细整理冠帽,自从步六孤家落败,李氏父子当政一来,也有不少人是郁郁不得志的。例如如今的他要去拜访的前任大都督。
乙弗斯曾经在步六孤肇落败之际,赶回洛阳将步六孤氏留在洛阳的那些族人赶尽杀绝,以求好新来的胜利者。可惜李诨当政之后,并没有重用他,反而将他扫到一边,好似洛阳里没有这个人似的。他原来的大都督位置更是给了李桓。
这么一个人,可以说是和李家有着深仇大恨,对于一个追逐名利的男人来说,有什么仇是比得上断了他前途更深的么?
偏偏这个人曾经行走于军中,颇为懂的行军布阵,就是在军中还有的一定名望。
若想成事,有天子的支持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懂的兵法的人。
长广王世子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乙弗斯最是适合了。
牛车在骑奴的驱赶下,缓缓进了乙弗家的大门。
乙弗斯是一个鲜卑人,他正坐在堂上看着面前温文尔雅的长广王世子有些摸不清来意。
自从被李诨闲置以来,他府门前是门可罗雀,基本上也没有几个人来过。
“世子前来,可是有何赐教?”如今皇帝都不值钱,更别提其下的宗室了。不过乙弗斯自己也没有多高的位置,说话还是有些客气的。
“某前来拜见大都督。”长广王世子外貌原本就好,再加上举止行为儒雅,很是得人好感。
可是乙弗斯一听这话,脸上就相当难看,“世子,你弄错了,这里可没有什么大都督!那位大都督可是另有其人!”
这话简直是戳在他的伤处,让他连装都懒得装了。
“在某心中,大都督就是乙弗公,当年若不是李诨进了洛阳,又怎会到此境地。”世子说道。
“可如今在晋阳的便是李诨,在洛阳替他看着天子的也是那位京畿大都督!”乙弗斯连连冷笑,“而我如今……”他伸手指了指自己,“不过就是身上挂着几个闲职,如今吃几口闲饭的闲人罢了。那里能够承受的起世子的这个大都督?”
“那么公就甘愿如此么?”世子压低声音问道,“甘愿就在这洛阳一辈子身上就只有几个闲职,碌碌无为的过下去。哪怕子嗣都得不到阿爷的荫护?”
“放你娘的狗屁!”乙弗斯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