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娇细看,中间最大的那朵荷花却是硬彩纸扎的,一瓣一瓣的花瓣重叠在一起,嫩黄的蕊儿卷曲着,几滴晶莹剔透的露珠儿直往花心里钻,比那真荷花看起来还要娇艳三分。
这荷花是一盏荷花灯,正月十五小淮河两岸挂的都是,到了晚上一盏赛一盏的亮。赵一鸣想了一天想出这么别致的法子,因为不是正月十五,镇上铺子里很少有这样的灯,他跑断了腿才寻到一盏,又是编竹排,又是扎荷花,忙活半天,到了傍晚赶着太阳落山了才放在河里一路拉了过来。
陈雪娇出来时刚洗了澡,披散着头发松松挽了两根双螺髻,满头一点除了两根碧色丝带一点装饰也无,此时鬓发里别着一朵粉艳艳的荷花,整个人说不出的娇俏,河边的风带着水汽,一吹一身的茉莉花粉味道四散开来。
她俏生生立在赵一鸣身边,赵一鸣望着她傻笑。看到陈雪娇开心的样子,赵一鸣心里美出一朵花出来。
“你到哪里采这么多荷花?”陈雪娇脆生生的问。
“整个小淮河最漂亮的荷花都被我采来了。”赵一鸣笑起来,面如冠玉。
“这么多荷花,回头我全部抱回家里去。”陈雪娇把发间的荷花捏在手里,一朵赛一朵的娇艳,带回家插在瓶里,满屋子都是花香。
赵一鸣笑了:“不用拿回家去,回头我再给你采,你看这是什么。”
赵一鸣说着走下岸边,把竹排拉倒岸边来,往中间最大的那朵荷花灯里点了火,原来那花心里早注满了灯油和灯芯。一擦火便亮了。赵一鸣把点燃的荷花灯重新放回竹排,推进水里,荷花灯带着满竹排的荷花飘荡在水里,整个水面都是星星点点的碎波,一朵连着一朵的荷花飘荡在碧波上,陈雪娇拍着掌的笑,手掌拍红了。趴在栏杆上支着一双手托着下巴。满脸的喜气洋洋。
赵一鸣站在岸边,被风一吹,身上的素色衣衫随风摆动。他本来就生的好看,被荷花灯一映,愈发显得整个人如白玉般温润。
天完全黑了下来,茅山村民风淳朴。便是到了夜半也不关门,这会儿正是用饭的时候。许多人家已经开始把饭桌摆在岸边,香喷喷的饭菜端上了桌。
等竹排驮着荷花飘到河中央,红彤彤的烛光映的,那些个大姑娘小媳妇围在河岸边看。赵一鸣和陈雪娇并排站着。在月光下,粉雕玉琢一般。别人不做他想,朦胧中只以为是两个孩子扯了荷花点了灯玩家家游戏。
周围说不清的萤火虫。飞到眼前绕着衣服扑来扑去,赵一鸣跳起身子去抓。雪娇忽而来了兴致,拿着手里的荷花去扑打萤火。总共抓了几十只,赵一鸣解开头上的一顶小小方巾,把萤火虫放了进去,拢了一步兜变挽成圆球状打了个结。
“你带回家去,挂在帐子里头像盘月亮似的,都不用点灯了光亮的很。”赵一鸣的眼睛映着星星点点萤火,璀璨的犹如夜晚的星星。
“你试过?”河滩边萤火虫成日里飞来飞去,那日听李氏偶然提起,有些贫寒人家夏日夜晚用萤火虫照明,连灯油都省了,陈子敏幼时读书就常捉了萤火虫放进布包里,悬挂在帐子里念书。
“我每天都会把萤火虫吊在帐子里念书。”赵一鸣笑着说,一张脸不见丝毫悲伤。陈雪娇心里长长叹口气,赵家竟艰难到如此地步了,这盏荷花灯不晓得他要节省多少天的灯油,才能燃这么长时间。
陈雪娇双手接过萤火虫,手里仿佛捧着一盏灯,扭头对赵一鸣道:“有个典故叫囊萤夜读,晋朝人车胤家境贫寒,没有灯油读书。夏天的夜晚,他就用白绢做成袋子,装几十个萤火虫照着书本读书,车胤由于长年累月地日夜苦读,长大后终于成了一个很有学问的人,一鸣哥哥仿照古人囊萤夜读,日后肯定也会成为大学问家。”
河里的荷花灯飘远了,岸边的人四散回家了,村子里点起了灯,岸边传来齐平的呼喊声,一声声:“二姐,吃饭了,二姐吃饭了。”
陈齐平迈着腿跨过门槛,河里的荷花灯已经飘远融入夜色中了不见了。家里人都知道陈雪娇每天傍晚都搬张藤椅坐在河岸边吹风,陈齐平站在自家门口喊了一回见姐姐不应,撒开腿朝河边跑去。
到了岸边,见雪娇常坐的那把藤椅摆放在岸边,只不见雪娇,陈齐平人小胆儿小,还以为姐姐不慎落水了呢,当下吓得大喊:“二姐!二姐!”
雪娇听到齐平的喊声,朝着声音的方向答应了一声:“在这里!”
陈齐平跑了过去,见雪娇和赵一鸣站在一起,当下便拉着赵一鸣的手家去。赵一鸣整整三个月不曾到陈家了,因为热孝中不能走亲访友,如今热孝刚过,按理说串个门没什么,于是跟着雪娇和齐平去了陈家。
陈家刚摆晚饭,在茅山村没有那么多虚礼,吃饭是不分男女的,一大桌子围着坐了。
因为是雪娇的生辰,李氏下足功夫做了一桌子菜,麻辣肚丝,红烧肘子,蘑菇炖鸡,豆角烧肉,凉拌干丝,林林总总端上了桌。因着晚上,怕这么多的饭菜吃了积食,桌子上没有主食,除了雪娇,其他人面前只摆放一碗白粥。雪娇面前是一碗面条,和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