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的初春,一只纸蝴蝶在遥远的北方扇了扇翅膀,却在南方的四族村掀起了滔天的巨浪。
某个早上,小雨在淅淅沥沥地下着,洪仔起床后发现妈妈静靜坐在桌子前,望着天井里的屋檐下的水帘发呆。
洪仔走上前问:“怎么啦,妈妈?”,妈妈抱住他,轻轻地抚摸他的头,说:“又要变天了。”
中午时分,在村东的晒谷场,村里的大队干部天华叔宣读了最新的文件《关于开展家庭联产承包制的通知》。以前是人民公社大锅饭,现在是分田到户承包制。
一夜之间,人民公社土崩瓦解。大锅饭的苦头村民都尝够了,吃不饱还饿死人,承包制行不行没有人知道。一时间村中人心惶惶,暗流涌动。
几天功夫,村四周山上凡碗口以上粗的树木如松树,杉树等都在夜里给人一砍而光,只剩下那些鸡蛋粗的小树和连做家具也不成只能当柴烧的杂树。一眼望去,山上光秃禿的,露出几个坟墓,分外扎眼。
谁砍的?村干部天华气势汹汹在村里会上质问众人。村民漠然以对,抽烟的抽烟,打毛衣打毛衣。其实心中都有数,谁家没有砍些?这公共财产马上就分了,田偷不走,山搬不了,树总可以砍些吧。
说起天华家,其实村中人丁兴旺,财雄势大的非天华家莫属。他是大队干部,再小的村官也是个官。他有4个儿子,大棍二棍己成人,三棍细棍也能上山打柴,1个6岁女儿小里。老婆在生女儿小莲时难产死了,他难过都来不及,很快又娶了个小他20岁的外地女人。但这个后来的华嫂却没有给他生过娃,一直成为他的心病,华嫂在家的地位自然低,除了小莲对她还不错外,颇受白眼。难道他家就没有砍些树?村民们都摇摇头:我不知道。
但已经没有人来关心这些被砍的树木了,因为接下来更重要的事情开始了:分田
王家村总共只有十几亩好水田,剩下的是旱田或山地,产量很低。谁家都想多分些好田。天华宣布了大队早己商量好的规则:按家中成人数目来分,未成年的,男孩算,女儿不算(还未嫁出去就已经被当作泼出去的水了,可怜!)。山林也被瓜分了。至于耕牛,因为只有5头,说好了各家轮流喂养,共同使用。
洪仔家最后分得3块田地,总共有两亩多。分得最多田最好的当然是天华家,最少最差是村西的孤寡老人银婆婆,半亩不到。
洪仔不太关心这些变化,因为他很忙。每天上课那莫比斯环就在眼前晃动。他要很努力才能压制住它,才能专心听讲。
但分田到户对他还是有影响的,因为从此以后每个月有两三天他就要去放牛了。
啊,放牛,可以骑到牛背上,再吹个竹笛,岂不是很浪漫么?
--------------------------------------------------------------------------------
早上,露水还沾在草尖,洪仔来到晒谷场边上的牛棚。今天到洪仔家放牛了。
门一打开,一股臭烘烘的牛糞味就扑面而来。洪仔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这味道实在太刺激了。
5头牛鱼贯而出,最前头的大公牛,身高体壮,牛角黝黑,凶神恶煞的样子。村里人称之为牛王。牛王脾气火爆,经常不听话,还常跟吴家村的牛头打架。两只牛低头互相用角死死顶住,可以顶住一天一夜直到有一方受伤倒地为止。耕牛是村里的宝贵财产,村民最怕牛打架这事了,可一但发生,没有人敢上前牵牛。有大胆的村民用两竹竿接在一起,前头绑上火把,人远远地在把火把探到牛头左右晃悠,然后牛才分开,或者一起朝这个火把人冲过来。总之,劝牛架是件高度危险的事情,跟西班牙的“奔牛节”差不多。
牛王一出来,牛眼一瞪,哧哧地喷了口气,一副就要顶上来的模样。洪仔一惊,后退了一步,那个世界的莫比斯环嗡嗡直响,倏地发出一道金光。牛王只觉脑袋突然狠狠地给针扎了一下,疼痛不已,差点跪了下来。如此几次,牛王不由得老实起来,对眼前的放牛娃服服贴贴。以后村里人看到洪仔骑在牛王背上都咂咂称奇。
牛王后面跟着3只母牛,还有一只小牛犊,大眼睛,老是东张西望找吃的。洪仔最喜欢这只小牛仔了,给它起了个各字:哼哼。
牛群一边吃草一边走,当太阳出来露水消失的时候,人和牛都已经在岐山坡上了。春天的太阳有点明媚,洪仔躺在山坡上给晒得暖洋洋的,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洪仔被一阵微凉的山风吹醒。他揉揉眼,四下一看,大牛都还在,惟独不见了小牛啍啍。
啊,糟了?洪仔一骨碌爬起来,到处寻找。不知不觉,他一步一步寻到山另一侧的大峡谷去了。
这个大峡谷是山峰一边崩塌后被山洪冲涮而成,上方徒峭如刀削一般,随时崩塌,下方深沟纵横交错,长满一人高的芦苇,平时人迹罕至。
在峡谷入口处,洪仔一眼就看到哼哼,他大喜,几步冲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