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明把汉子扶起来,搀着他走到墙边,让他倚着墙坐下。董樵查看了汉子的伤口,为他抹上金创药,撕下一块布条包扎好。汉子看着二人,用微弱的声音道谢。葛明从腰上取下葫芦,给汉子喝了几口水。汉子感激地看着葛明,问道:“那个大汉是于乐吾吗?”董樵急忙说道:“我与乐吾是好朋友。”汉子喜道:“乐吾是我的表弟,此次多亏他出手相救。”葛明道:“这位是董樵先生,与于七叔叔是好朋友。”汉子立即抱拳道谢。
董樵叹气道:“惭愧啊!我的武艺太差,被闻香教的人打得手忙脚乱,幸而有这位葛明小友相助。”葛明忙道:“小子只是举手之劳,出力最大的还是于七叔叔。”大汉微笑道:“乐吾继承了祖父的勇武,十年不见,想不到他武艺精进如此。”董樵激动地说道:“乐吾的外祖父是戚继光将军,母亲戚颜君是戚将军的长女。你既然是乐吾的表兄,该是戚继光将军的后代吧!”汉子点头道:“我叫戚建功。”董樵、葛明听罢,皆肃然起敬。
“咳!咳!咳…”戚建功激烈地咳嗽起来,几乎喘不过气。葛明急忙拍了拍他的后背,又拿葫芦给他喝了口水。董樵问道:“戚兄,你的伤势如何?”戚建功道:“这些汉奸为了打听到月明沧海琴的下落,没有伤到我的要害之处。”接着恨恨地说道:“汉奸孔有德以为月明沧海琴在我手中,十年来,对我追杀不休。”葛明道:“原来月明沧海是您家传之琴。”不料,戚建功摇头道:“不是家传,说来话长,此琴还是我从汉奸孔有德处抢来的。”葛明听得目瞪口呆,董樵亦是觉得此事匪夷所思。
戚建功缓缓地说道:“万历十三年,我祖父被朝廷罢免官职,回到家乡登州。他转而研习琴艺,选用上好的梧桐木为原料,两年后造出一张音色绝美的琴,并刻上‘月明沧海’的琴名。”葛明暗想道:“戚继光将军造琴的事,邝露大哥亦对我讲过。”董樵道:“戚继光将军文武全才,造琴技艺亦是非同寻常,实在令人钦佩!”
戚建功道:“我祖父造琴并不是自娱自乐,其实别有深意!”董樵和葛明更是感到奇怪。戚建功接着说道:“其时蒙古各部不断侵扰边境,倭寇贼心不死,不时登陆抢掠。祖父虽不能领兵驱敌,可他屠倭杀虏的雄心未已,期待朝廷再出良将,正好一个江宁人横空出世。此人自幼好学,博览群书,武艺超群,常以古代先贤为榜样,声名远播。万历十五年,他在武试中力压群雄,脱颖而出,考中了武状元。”
董樵面露喜色,立即接口道:“如此说来,这人就是张如兰!他后来官至淮徐漕运参将,虽未扬威边关,可也兴利除弊,造福一方。”葛明道:“我看过文函,张如兰确是当年武科第一名。”戚建功点了点头,说道:“我祖父见张如兰是可堪造就之才,临终前,派侄子戚金把月明沧海琴,连同兵书《纪效新书》、《练兵实纪》送给张如兰,希望他能为国效力,保境安民。收到瑶琴和兵书后,张如兰大喜过望,连连道谢,真可谓三喜临门!”
葛明忍不住插话道:“还有一喜是甚么?”戚建功看了看葛明纯真好奇的神态,好感大增,说道:“张如兰的夫人刚刚产下一子,长大后文武双全,忠心报国,安内攘外,立下了赫赫战功。”说到此处,咳嗽了一声。葛明急忙问道:“他是谁?”董樵一拍脑袋,激动地说道:“此人应该就是张可大,世袭南京羽林左卫千户,因擒贼有功,先后升为游击、参将,多次击败入侵倭寇,又升任副总兵,后任总兵,确是一代忠臣良将。”
戚建功道:“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想不到张可大将军从其父手中继承瑶琴和兵书后,南征北战,杀寇屠倭,后来竟任登莱总兵。张将军到任后,对登州城里的戚氏家族极为关照,两家多有走动,我在他府中还看到祖父造的月明沧海琴。”见说到紧要之处,葛明和董樵没有再插话,静静地听下去。
戚建功道:“人都说天有不测风云,其实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张可大将军到登州上任后,处处受到巡抚孙元化掣肘。孙元化从师徐光启学西洋火器法,曾在辽东筑台制炮,协同袁崇焕驻守宁远,为朝廷立下大功。但他就任登莱巡抚后,接收了皮岛叛将孔有德、耿仲明等人。孔有德叛乱时,孙元化没有用雷霆手段镇压,只是一味地安抚。张可大将军率部奋勇杀敌,打得叛军死伤累累。可孙元化的副将张寿突然调头攻击,张可大将军猝不及防,以至兵败退入城中。而孙元化固执已见,听信耿仲明的所谓安抚之策,打开城门,放孔有德入城,登州城顿时陷落。虽然孔有德放走孙元化,可朝廷后来又处死他。张可大将军坚守水城数日,终因寡不敌众,水城陷落。他把官印交给自己的亲兵,护送弟弟张可度、儿子张鹿征侍奉母亲从海上去天津,再从陆路到京师,把官印交送朝廷。事毕,他神情自若地登上太平楼,看着蜂拥而来的叛军,厉声斥责,拔刀自尽。孔有德知道张可大将军家传我祖父造的瑶琴,入城后,率兵闯入张可大将军府第,在书房里找到了月明沧海琴,据为已有。”
说到此处,戚建功甚是悲痛,掉下了眼泪。董樵、葛明甚是气愤,皆大骂孔有德。过了片刻,戚建功擦干眼泪,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