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岚死也不愿承认自己失望了。那一瞬间的感觉,就好些坐了一趟云霄飞车,上上落落、上上落落,起起伏伏、起起伏伏,一下子在天高云深处,一下子,又跌落到水泥板上,心碎成渣。
她心慌意乱,莫名失望、莫名难过,然而又不愿深究自己为何失望、为何难过,只是觉得心莫名有些堵,就好像告白被拒、被发好人卡似的。“你很好,可是我们不适合,要不,我们做好朋友吧!”——她脑海莫名想到大学时无意中听到的一个虚伪的女同学对告白的男同学说的话。很清晰很明白,不过对象换了,说话的变成了阮碧纱,她是被发好人卡那个。
陈清岚囧了。
这种时候,是做这种联想的时候吗?再说,那种事情能跟这种事情对比吗?
人阮小姐是好朋友宣言,不是发她好人卡!
能一样吗?
她真是想太多了。她懊恼自己脑细胞最近太活跃了些!她含含糊糊恍恍惚惚结结巴巴言不由衷,“自......自......自然啊!”说出口却又莫名松了一口气,好像难题得以解决了似的。她为这种纠结的心情更纠结。
阮碧纱嫣然一笑,转身走了出去。
空留下陈清岚坐在那儿、身上挂了一堆妖怪,失魂落魄、心神不宁。
门外,身穿黄色袈裟的和尚依旧在安然的念经敲木鱼,众人瞧得有些发腻,便纷纷散去,只余下少数围观群众依旧“不离不弃”,听得“唉咦”一声木门被推开的声音,纷纷抬头,只见一艳妆旗袍女子缓步而下,脸艳如桃花,身段婀娜,走路弱柳扶风似的充满美态,不由得眼前发亮、发直,心里无声大呼:美女!!只有和尚无知无觉似的,念经不辍,木鱼轻敲,待到阮碧纱来到跟前,他才停了下来,缓缓站起,朝着她深深施礼,“阿弥陀佛,圣姑,你终于肯见贫僧了。”
阮碧纱被他的称呼弄得愣住,凝视着他细细审视一番,许久方才深深叹息,“我早知定是你......毋念这名号,我久忘矣。”
和尚深深合掌,“阿弥陀佛。施主见谅。先辈记忆,深入骨髓,一时忘情,还望......施主见谅。久不相见,施主可安好?”
阮碧纱轻声叹气,“大和尚在我店铺面前念经不止,我能如何好?”
“阿弥陀佛,只因施主终不肯相见,贫僧不得已为之,还望施主见谅。”
“咦,饵鱼充馔,乃反罪鱼耶*?太和尚何太欺人!”(就好像钓鱼充作佳肴,怎么能反而怪罪鱼呢?)
“阿弥陀佛,圣......施主见谅。”
“然则,你见我何事?”
和尚深深的鞠躬,没说话。好像阮碧纱心知肚明,然而明知故问,所以他就没有必要开口了,开口,反而表达不清那种感情。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一个不开口,一个坚持“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许久,阮碧纱开口,“你既不肯说话,我便回去了。毋再相烦扰。”说完,转身就走。
“施主,留步。”和尚作了一个里,语气里竟有轻微叹息,“施主何故相逼问,施主既知是贫僧,定知道贫僧所为何来。”
阮碧纱见他开口,也不装傻了,回眸叹息,“佛门戒‘痴’,大和尚何太痴?”
“阿弥陀佛,贫僧法号‘痴惑’。”
“你......”阮碧纱被噎住了。
“佢好意,你又何相妄为?”
和尚轻轻叹息,脸上有那么刹那流露出了人间烟火,不消片刻又敛起,重新流露出宝相庄重,轻声吟诵:“生在阳间有散场,死归地府又何妨。阳间地府俱相似,只当飘流在异乡。”
阮碧纱沉默良久,闭上眼睛,张开,轻声叹息,“我答应你亦可,只是,我亦有一条件,你如能做到,我方可答应。”
“施主请说。”
“‘藏经’有‘香血族’卷,尔为我取来。”
和尚沉静的看着她,“当年‘善德’灭族,圣......施主亦知之,何故留难贫僧。”
阮碧纱微笑,笑容里有一股逼人的威严,然而这股威严包裹在糖衣炮弹里,看起来只是说话重了些,“当年佢为你所受苦难又何止此?既要还情,区区‘藏经’又算什么?大和尚只说好或是不好便是了,何故学妇人嘴舌唧唧歪歪?”
和尚露出惨然神色苦笑,“依施主便是了。”
“伏月*之夜,亥时。城南河西。桂花树下。”(*六月)
“贫僧定依时而来。”
阮碧纱微微颔首,露出了惆怅无奈的神色。
和尚合十行李,“如此,贫僧告退,施主,保重。”
收起地上的木鱼放到随身的布袋里,拈着佛珠,飘然而去。
众人只见他们大眼瞪小眼——在普通人眼里,就是这么个情形,瞪了没一会功夫,和尚就收拾东西离去,那神秘比打禅还让人不解,难不成真是武林高手过招,光是眼神、气势,就能搏个输赢?
和尚飘然远去,阮碧纱亦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