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会因为一些莫名的理由而气焰澎湃,干劲十足,同时也会因为一些奇妙的理由颓废,一蹶不振。王晓就是这样的,以前他为了成功,不惜每天几个小时面对着镜子笑,争取让自己的表情丝毫不差。他成功了,所有人对他的第一印象都保持着九十分往上跑的好评,很快受到老板的重视,不久就要被升为经理。虽然他一直生活在受黄赌毒荼毒的黑暗世界,但他却觉得人生处处充满阳光。
这么美好的世界却被某夜一场莫名其妙的袭击给破碎了,他护住了母亲遗留下来的不值钱的戒指,却永远失去了左手。粉碎型的骨折不仅使骨头失去了恢复的可能,就连里面的经脉都搅得稀巴烂,最终不得不给截肢了。疗养两个月后,当他拆掉纱布时,看着那条可怖的伤口,他本以为早已流尽的眼泪又出来了。
出院后,他回到酒店,上司将他拉到一边,语气声长的道:“小王啊,你也知道现在什么情况,有些话老哥就不说出口了,这些钱你就拿着吧”
王晓接过钱,笑了笑,一个有可能是他这辈子最真实的苦笑出现,那个自称老哥的上司都在刹那间为之不忍,却也点到为止。之后他就想喝酒,便打电话约几个算不只滴水之露缘分的小姐,电话是通了,却没有一个人赴约。他骂了一句,“婊子无情”,旋即又想到无义之人骂无情之人是一件很无趣的事,于是他又苦笑一次。
环顾四周,举目无亲,何以减忧,唯有杜康。在远离了黄赌毒的黑暗世界后,他进入了酒的混沌世界,外面阳光灿烂的世界似乎永远与他无关。也许只有在酒钱都不够的那一刻,他才会离开那个混沌的世界。
在一个昏暗的租房内,宿醉的王晓终于醒了,但这也只是下一个宿醉的开始而已。他捡起掉在床头的一瓶还剩三分之一的矿泉水,费力的扭开瓶盖,然后一饮而尽,感觉喉咙里依然有些发烧,便起身来到厕所对着水龙头一阵猛喝。或许是因为很多天没有洗澡了,又或许是喝酒的缘故,他感觉身上有股怪味,便打开洗澡用的蓬头。水至上而下,将他全身淋个遍,他则衣服都未脱的麻木的坐在墙角。很多次他都想从头来过,但一看到用布包裹住的右手,他便立马失去所有的勇气。他废了,心更是残了,更无奈的是没有一个人会给他些许安慰。
有家的时候,觉得家是个累赘;没家的时候,才发现家原来是人的根本。王晓现在活着的根本就是右手上的那枚戒指了,也是他没有寻求解脱的根本原因。只是今天当他再次盯着那枚戒指时,突然有股莫名的愤怒,当初要不是因为它,自己也不会沦落为这步田地。他用嘴将戒指取下来,很想一气之下将它扔了,然而这戒指像魔戒一样,对人有一种遏制不住的诱惑。他将戒指举在眼前凝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以至于有人进来了他都不知道。
陈方圆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个出神的男子出神,其实当初他并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只是对方当初舍命保护那戒指的举动于他而言,在那样的情境中,无疑是一种挑衅,将他的戾气给引发。不过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想看看当时的王晓的坚持极限,是做个秀,还是真的舍命维护。
看着戒指犹豫挣扎半天的王晓最终又将戒指戴回手指,然后用带着戒指的右手从兜里掏出一把小刀,毫不犹豫的很直接的向自己的脖子捅去。细嫩的肌肤根本不能阻止坚硬的小刀半分,妖艳的红色鲜血一下子绽放开来。
这情况是陈方圆完全没有料到的,以至于在王晓拿出小刀的那一刻,他都没反应过来。当那小刀几乎要贴上肌肤时,他一声大叫,王晓一愣,有了一个停顿,虽然时间短暂的可以忽略不计,但毕竟还是时间。陈方圆挥手将最近的一个酒瓶砸向一心向死的王晓,虽然依然没有阻止小刀进入,但好在逼得对方一个歪头,小刀很幸运的避过了大动脉。
陈方圆一个箭步冲上去,直接卸了对方右手手腕,让小刀直接留在脖子上,不过对方依然在挣扎,血也流失得更快。陈方圆迫不得已一掌将他敲晕,接着立马拨通张涛电话,将大致情况说了一下。张涛教了他一些基本的医疗手段,然后自己马不停蹄地从众生堂赶来,好在距离不远,来得及时。
张涛将王晓的伤口包扎好后,看了一眼昏迷的王晓,感叹道:“都说活着不容易,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将命不当回事”临走前,头发斑白神色却清明的张涛嘱咐陈方圆一句,“活着无趣,无非就是看不到希望,给他点希望”
陈方圆坐在王晓旁边思索着‘希望’,希望从何而来,直至对方醒来时,他依然还沉溺在其中。
“你是谁?”王晓沙哑问道。
陈方圆没有回答他,而是反过来问道:“为什么自杀?”
在王晓拿着戒指痴梦一般看着的那一段时间,他一直在挣扎着做一个选择,是扔掉戒指重新开始,还是带着它,就此了却此生。他感觉到自己到了极限,被以前那个家‘拖累’的,要想活下去,他必须抛弃以前那个,而去成立一个新的家。偏偏那戒指有如魔戒一般,扔不掉。
这些他没有说出来,因为没有必要,只是自言自语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