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方圆走了,带的行李不多,就几件衣物书本而已,其余的该丢的都丢了,真正没法丢的,就只剩下回忆了。有时候他想,人活着是不是就是为了这团记忆,把曾经忘了,未来早晚也会变为曾经,所以健忘的人,还真不如不活。
他想将这四年经历牢牢刻在心里,为此打算再将这学校走一遍,仔仔细细里里外外的走一遍,好在学校不大。他看了一眼学校后山上隐约可见的破屋,想着是不是该拎两壶酒去看看那老家伙,不过想到老家伙不似矫情作假的态度,最终作罢。
他来到图书馆,找一位不像管理员的管理员。那管理员披散着过肩的长发,胡子也是很久未修,早已盖过下巴,也许如今只有艺术家才会有如此装扮。陈方圆将买好的两瓶白酒带到这里来了,其实他也不知道这管理员是什么来头,只知道从自己来到这学校时,对方便已存在,如今自己要离开了,对方依然还在。听师哥们说,他们来之前,对方便已经存在,而且已成学校一大怪,所以推其在这的时间,少说八年了吧。
见到管理员时,对方一如既往的在看自己的书,也许是闻到酒香味,略略抬了下头,陈方圆立马惊喜道:“神父,原来你是个酒鬼,还以为你真的除了看书,什么都不感兴趣”
被浓密的胡须遮住半边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情绪,却也不会让人觉得木讷又或者冷漠,只有一种平静,心若止水的平静,他关上了手上的那本书。
陈方圆撇了撇嘴,有些失望道:“原来是书看完了”
管理员不做理会,又拿出一本书,准备开始看。陈方圆没有打搅,而是慢悠悠的将一个一次性杯子放到对方面前,然后在里面斟满酒,接着夺过对方手上的书。
当一个人沉溺在书中时,也许最让他愤怒的事就是将他从书中的世界拉出来,特别是在出来的那一刻,然而这个管理员没有。他只是平静的将双手放在桌上,然后平静的看着陈方圆。
陈方圆盯着对方仿佛能容纳一切的双眼有些心虚,不自觉的转移视线,感叹道:“神父,我都要走了,要不我们喝一杯”
管理员平静的听着。
陈方圆突然变脸威胁道:“神父,你知道我这么多秘密,我今天是来杀人灭口的”
神父,并非真的神父,只是陈方圆将对方当做神父来使罢了。每个人都有秘密,秘密多了,就需要别人来分担点,人不可信,所以有人会对着树说、有人对着海螺说,更多的是在神父那忏悔。大概是三年前开始,陈方圆开始在这剖析自己,但两人从未有过一句交流,或者说,管理员一句话都没有讲。
“你不会是个哑巴吧?”陈方圆都记不得自己问过多少遍这个问题了。
一如既往的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也开始习以为常的自言自语,开始剖析自己此时的情绪。一段时间过后,已是半斤酒下肚的他停下了,没有那告别的“再见”,转身潇洒离去。如果他此时回身去看,肯定会惊掉下巴,那哑巴神父笑了,而且还喝着他剩下的酒。
到操场时,发现有一女孩身着素白连衣裙在操场中央翩翩起舞,腰若柳枝,双手随风飘逸,两只脚尖着地快速旋转,整个场景好不美丽。
陈方圆在一边看着,没有打扰,十分钟后,女孩才慢慢停下来。他走了过去。
“一叶浮萍归大海,人生何处不相逢”
女孩见了他,脸一红,害羞道:“都看见了?”
陈方圆点头,然后问道:“怎不见你跳过,跳得这么好,真该让所有人见见”
陈依水用纸巾擦了擦脸,说:“没那必要,只是现在要走了,将来不知还会不会来,就留个纪念吧,算作一段不寻常的回忆”
陈方圆撑了撑眉头,说:“那倒也是”,然后说了自己来此的目的。
“要不一起?”他建议道。
陈依水没有矫情,点头答应。陈方圆将手伸向坐在地上的陈依水,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住了那只厚厚的手。
陈方圆将她拉起,却没有立刻松开,而是就这么一直拉着。陈依水脸色通红,象征性的挣扎几下。
陈方圆呵呵一笑,道:“牵你手漫步在校园中,我想了四年,择日不如偶遇,今天这会你就从了我吧,同学一场,通融通融”
陈依水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心念放开,就随他了。
两人默默的走在静静的校园内。
“你好像对我不是很反感”吃着豆腐的陈方圆突然道。
陈依水看着他微笑,什么都没说。
陈方圆跺脚懊悔,怎么以前就没能像今天这样色胆包天呢!
熟悉的小路,却再也见不到熟悉的人,情景萧瑟,就只能靠他俩的回忆来热闹这里。陈方圆讲了他们宿舍在各个地方产生的各种笑话,他说,她笑;当他想讲他们之间的事时,回忆一下子似乎出了故障,怎地就如此模糊咧,貌似稍微清晰点是两人的缠绵,可惜那是梦里的。为此陈方圆一下子语塞,目露尴尬,支支吾吾说:“好像我们之间的事一直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