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着自己也没有必要隐瞒于她,于是点了点头,微微作揖,毕竟我还要回到王府去,此时得罪她可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宫装女子道:“你既会画符念咒,做杂工倒是有些可惜……”顿了顿又道,“你在王府的哪个院子做事?”
我如实答道:“在西院柴房。”
宫装女子若有所悟,点头道:“嗯,你既是李淳风的弟子,想来也是与他在一处了。”
此时我留了个心眼,于是摇头道:“在下并非李淳风的弟子,也不知此人是谁。”
“哦?”宫装女子显然不太相信,然后道,“你与李淳风同在一间院子,又会他的七符加护咒,却推说自己不认识他,你当本宫是三岁的娃娃好骗吗?!”
这女子年纪虽只比我大三四岁,却自有一股与生俱来的威严,尤其是看着她眼睛的时候,让人心生胆怯,仿佛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她,于是我赶紧把头低下,不敢与她直视。
隔了半晌,宫装女子才道:“我不管你所言是真是假,既然李淳风现在不知所踪,柴房的事情就要由你来负责!”
我心想柴房本没什么大事,正好我还要回到王府,于是连忙应承道:“这是自然。”
宫装女子没想到我答应得这么爽快,欣喜道:“既然如此,回去之后我会命人把材料拿给你,七年之后,我要你给我三颗金丹,假若此次再出了什么岔子,本宫定是饶你不得!”
我这才明白,原来她所谓“柴房的事情”指的是金丹,想那金丹的炼制需要七年之久,而我杀了陆识欢并得到镇妖石后随时都可以离开王府,于是道:“只消炼制金丹的材料备齐,七年之后定将金丹奉上。”
宫装女子大喜,不想这一激动之下,嘴角溢血,捂着嘴巴发出一阵猛烈的咳嗽,半晌才缓缓道:“唉……若非本宫修炼时遇到瓶颈,以至身体受伤,也不需要那什么金丹!不过金丹的炼制需万分小心,只要你好好为本宫出力,以后在王府自是少不了你的好处!”
我唯唯诺诺,作受宠若惊状。
宫装女子咳嗽半晌,忽从头上拔下一支金簪,拂了拂宽松的锦袖,伸出手道:“这只金簪你且拿去,只要以后乖乖听本宫的话,这些都不算什么。”
我依言往前走了几步,到了轿子附近停下,卑躬屈膝,伸手正要去接金簪,不想此时我眼前一闪,那金簪竟变了个方向,往我手腕血脉要害处疾刺而来!
我心里一凉,顿时醒悟过来:这个女子自称“本宫”,多半就是王府里的某位王妃,她修炼阴山派的邪功,为了放阴疗伤,离开王府躲到这深山老林,还杀害了八名轿夫,自是害怕自己的秘密被人发现!不巧的是这一切竟被我撞见了,于是她自然留我不得!而她刚刚说的什么金丹,想来也不过是为了麻痹于我,使我没有防范罢了!
这个念头在我脑中一闪而过,想到其中关键所在,我赶紧往回缩手,饶是动作迅速,手腕还是被刮了一层皮下来!
金簪乃是王室富贾家的女子平常随身之物,为避免被人打劫,她们常在簪子上喂下剧毒,一来遇到危险可以防身,二来假若歹人见色起意,她们也可以随时刺毒自尽,以免遭受凌辱。
所以这一下虽然未能将我血脉割断,宫装女子却不追击,坐在轿子里一脸冷笑地看着我,似乎对金簪上的剧毒非常自信。
可她不知道我已吃了金丹,直到我跑出百步开外,她才恍然惊觉,急忙起身来追。
自打我修炼了经书上的法术,便觉身体比以往敏捷了许多,尤其是在第二境界导引之时,我在识海中作鸟兽状奔跑跳跃,此时用来逃跑再好不过!宫装女子虽然修为高强,但一来体内有伤,二来又失了先机,如此追了半晌竟连我的衣衫也碰不到分毫!
过了好久,我终于渐觉体力不支,想不到这个女子在如此状况下仍能紧随不舍。
殊不知此时宫装女子心里比我要惊诧得多,暗自忖道:“看这小子不过是会画几道偏门的符箓而已,几乎没有学过什么修炼,为何他动作如此迅速,我竟抓他不到?”
又过好久,我们两人都已到了强弩之末,速度也比开始时慢了许多,我只希望她不要再追,她只希望我不要再跑,可即便如此,两人却都不敢有丝毫放松。
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候,我甚至不敢伸手去擦汗,生怕这些额外的动作会让自己速度降下来,于是只能任由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流经眼角,一直滑到唇边,咸咸涩涩,甚是难受。
其实口干缺水倒还能忍,只是这林中光线太弱,几次我都差点被绊跟头,如今再被汗水模糊眼角,我只觉眼前一片朦胧,根本看不清哪里是树哪里是路。
又往前跑了几步,我忽觉脚下一空,整个人失去重心往下急坠!
我赶紧收脚仰身,擦了擦眼睛一看,原来丛林的尽头竟是一处断崖,断崖深不可测,下面云雾飘渺,被激起的石头掉落下去久久没有回声。
刚刚若是慢了一步,只怕此刻我已经摔得粉身碎骨,我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吓得连连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