鹜仔一怔,自知理亏地盯着脚尖,嗫嚅道:“你当时说这是水元素所在阵眼,我于井底见着这块石头的时候,它……”
“你管它做什么!”云落面上如笼薄冰,“你自己看不清形势吗?幸好那些蛇没有毒,如果是剧毒的话,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跟我说话?”话毕,眼里似喷出火来。
初见云落这种态度,鹜仔本身便很不服气,却不料他竟说出后面那番话来,心中不由感动万分。他抬起晶亮的眼睛,抚了抚自己半湿的衣物,嬉皮笑脸道:“我现在不是好端端在这儿嘛,你不用如此紧张我,不然钟月舞会吃醋的。”
除魔师双眼一瞪,瞬间被“钟月舞”三个字弄得全无脾气。他颇有些不耐烦地伸出手掌,对眼前的玄衣少年道:“说说当时的情况吧,怎么让你撞上这块石头的?”
鹜仔登时眉飞色舞,手足并用,恨不得将当时壮观的场景重演一遍。
当他一头栽进井中时,除了觉得井水有些凉得刺骨外,并未有任何异样。当他静悄悄地往深处潜入时,突然发现眼前出现一丝光亮。那是一种柔和温暖的光,像是荒野中的烛火一点,海边的灯塔一座。他虽并非那么渴望眼前这点儿光亮,但是潜藏的本能仍旧驱使他朝这点萤虫之火游去。
待他游近之时,心中不由骇然一跳。井底发出柔光的竟然是一块鹅卵石,只是石头周边在不时往外涌出极细的水流。因着心底记挂着阵眼之水元素,所以对此格外留意。当他再往近处游去时,水流搅动,突然从暗处极速游弋出数量令人咋舌的蛇类,或大或小围着石头极速转动,且都极其凶狠地朝他吐着血红的信子。
鹜仔原是不惧这些异类(事后对小枫儿他们如此吹嘘),何况那块石头横竖看上去都跟水元素有关系,今次这番辛苦潜下来,必然不能空手而归的。他心思极快,忽然幻化出人形,探出修长的手臂闪电般朝奇石袭去!
可这如意算盘终究落了空,在他的手指还未触及目标之时,就有十数条小蛇如吸血蚂蝗般紧紧地咬在他的手臂上,登时一股酥麻之感传遍全身。鹜仔一咬牙,索性不闪不避,直至将那块石头牢牢地攥在手心里。
然而,到了此刻,他已发现身体有些不受控制了。大部分反应稍缓的小蛇此刻也正悍不畏死得朝他冲来。他足下使劲儿,想尽快脱离包围圈,然后那群瞳孔橙黄的蛇类并未打算就此罢休,前赴后继地将他死死缠住。
鹜仔无奈,在井底一个急转,身周黑羽如匕首般激射而出,瞬间水中卷起阵阵激流,那群凶悍孽畜或被腰斩,或头断,有些仅剩半截身子的花斑蛇仍旧拖着身后的长串血痕朝他袭来,惊得他眉角一跳。
这些黑羽刃如匕首,在鹜仔身边如同飓风般急速旋转,将他与蛇群隔离开来。可之前已啃噬在他身上的凶蛇却悍不松口,只死死地咬住口中紧实的肌肉。他忽觉身子极度倦怠,已经无力伸手拂下这些小蛇。随着他身子渐渐上浮,神志也模糊起来。
待他完全醒转时,才发现自己已出现在在苍云屋外。
听到这里,云落脸上现出一股极不自然的颜色:“事后你可否还见过其他东西?”鹜仔茫然地摇了摇头,眼底却有一抹狡黠的光隐没,“后面又发生什么事了吗,落哥哥?”
少年干笑一声,匆匆敷衍一句:“没什么,就是问问你还记不记得我对你英勇相救的场景。”
鹜仔转过身去,闲闲一笑:“哦,吓我一跳,我还以为除了钟月舞之外,你又看过别人的身子呢。”云落心头恨极,却又不便当着一脸无知的小枫儿发作。只是那苍云倒当真放得开,众目睽睽之下,也丝毫不在意自己赤身出现。
正思量间,小枫儿不知从哪儿淘出一只缺口的破碗,双手捧着,小心翼翼地对云落说道:“落叔叔,你把石头放进来试试。”云落依言轻放,面上却是不解之色。
不多时,只见碗底渐渐泅出一汪清水来,最后速度越来越快,极快地填满了小碗。然而,正当众人认为清泉即将溢出时,卵石周遭涌出的水流骤然消失。
“不盈不亏。”小枫儿徐徐说道,“这便是生水石的奇妙之处。”说罢,将碗轻轻一斜,清亮的水自指间温润滑过,陡生出一股暖意来。他将碗扶正之后,仅剩的半碗清水,在异石的周边便如同有生命般,缓缓鼓胀生长,在水位与破口最低处将近齐平时,又堪堪停止。
《溪石广纪》上有过记载,生水石,性温,光洁无暇,呈莹白色。多产于妖界琅邪山千水洞,吸天地精华,具灵性,置于容器内能自生水,不盈不亏。其水可解百毒,镇妖邪,健体魄。
云落来回摩挲着自己光洁的下巴,眼底似有惊雷落下:“现在也只能停留在怀疑之上,究竟这块生水石是否为水元素之体,还有待求证。”说话间,已经陷入苦思。
却不料小枫儿闻言莞尔一笑,气定神闲地拉过云落的右手,轻抚他的手背:“我自有办法。”少年见小枫儿行为如此诡异,心头不禁一跳:“有话快说,不许学你鹜叔叔玩这一套。”说罢,欲抽回自己的手掌,身上鸡皮疙瘩层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