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明显一愣,墨黑的猫身稍微低了低,但仍旧不改周身散发的敌意。云鹜舔了舔手背渗出的血珠,嘿嘿一笑:“你们这主仆俩,连伤我兄弟二人,小黑猫,你说这账可怎么算呢?”黑猫望着这满脸杀气的少年,瞳孔忍不住缩了缩,却将尾巴竖得更高,身体往钟月舞身边靠了靠。
“人家也不过是忠心为主,鹜叔叔,你就不要为难它了。当务之急,还是把月舞救醒要紧。”小枫儿在鹜仔肩头低声道。
不料,黑猫竟似听到了他的话语,感激地朝他瞥去一眼,嘴里发出一声求救似的的呜咽。鹜仔松了松紧握的拳头,朝云落望了望,后者往地上的伤者点了点下颌,便不再出声。小枫儿顺溜地从他的肩上滑下,碎声道:“你这凶神恶煞的样子,别吓着人家,还是我去看看吧。”
鹜仔恨声道:“行,就让你们俩去当这个好人罢,这种恶人的角色总得要落在一个面煞的人头上。谁让你们都长着一张伪善的脸呢。不过方便欺骗无知的群众而已。”说罢,狠狠地瞪了黑猫一眼,吓得它又是一阵低沉的呜咽。
小枫儿顺着他的大腿溜下,似压根没有听到他的牢骚,摇头晃脑地便往钟月舞走去。黑猫迎上前来,用它湿乎乎的粉色舌头在小枫儿脸上舔了舔,逗得他咯咯直笑。他伸手抚了抚黑猫圆溜溜的脑袋,低声道:放心吧,只要有我在,她便会是安全的。
当他探上钟月舞白皙的皓腕时,微皱的眉头忽而便舒展开来。“不碍事,脉象平稳,应该只是昏睡了过去。不出意外的话,等会儿就能醒了。只是到时候是去是留,全凭落叔叔你一句话。”说罢,意味深长地看了云落一眼。
云落牵起嘴角虚弱地笑了笑,心中其实如明镜般清澈。这两个孩子,一个希望自己能早点离开这鬼地方,哪儿安全往哪儿跑;一个却如同他母亲一般,有股子天生的正义和责任感,希望自己能承担起这除魔师的责任。
可是,就他自身而言,他心底只是想不让眼前的这位姑娘独自承担而已。或多或少,她外婆的死,自己都需担些责任。如何能硬着心肠,在杀害她的至亲后,一走了之?
他淡漠地笑了笑,可是不管他的最终决定如何,他都知道鹜仔会义无反顾地站在他的身边。有了这些人,他又有何可惧呢?如果一定要有人为这些黑暗的力量付出代价,那么,就让他云落来好了,虽然不才,但终归是这世上仅存的血族除魔师,总会有一些过人的地方吧。
当鹜仔瞧见云落脸上那抹释然的微笑时,轻轻地叹了口气。他走到小枫儿身旁,弯下腰,对着黑猫说道:“地上终归太凉,我先把她扶起来吧。”黑猫转头望了云枫一眼,后者在它橙黄色瞳仁的注视下,微笑点头,它才把紧绷的身子放下来,往旁边靠了靠。
鹜仔轻轻地扶起钟月舞,让她的榛首枕在他瘦弱的臂弯里,突然又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落哥哥,不管你如何信任她,或者欢喜她,我终归会记得她给你的这一刀,终归会视她为你的一个威胁所在。''
黑猫不满地喵呜了一声,却由有些无可奈何,只能任由云鹜面色淡然地往钟月舞体内输入真气。
一声闷哼,钟月舞终于缓缓地睁开了她浓密睫毛下的那双美目,仿佛氤氲着清晨的雾气,清新而又迷蒙。云落心头一动,脱口而出:“你又如何会昏在这里?”
她闻言环视了一下四周,当目光落到云落腹前的伤口时,面色一黯,竟然有些局促悔恨起来:“我终究还是伤了你么?”她敏锐地注意到,当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环抱着她的手臂骤然缩紧,胸膛也开始了剧烈的起伏。她闭着眼睛,轻声说了句,对不住。
黑猫有些抗议地叫了一声,钟月舞冲它微微一乐,将它搂在怀里,摸着它又湿又滑的黑鼻子道:“黑米不需要替月舞担心呀,月舞应该给他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她的脸色微微泛着一丝潮红,眼神里依然有掩饰不住的悲痛之色。
彼时,在云落结束外婆的生命之时,钟月舞突然非常痛恨自己,如果没有将这个煞星带到溪石村来,也许这样的悲剧就不会发生。可是她也清楚地知道,这无异于自欺欺人。无论她想要如何努力地说服自己,告诉自己云落的决定是最正确的,但在看到外婆湮灭的那一刻,她的心底依然升起了丝丝屡屡的绝望,感觉有黑暗自自己的心底蔓延,将她吞没。
女巫原本就是自然界的仆人,因着这天赋的异禀,她们也极易遭到力量的反噬。当那悲剧的一幕发生时,她无法控制自己最本能的愤怒与痛苦,最终闭目侵入云落的梦境,一刀将其刺伤。
她原本可以乘机直接取他性命,可却在一发千钧的时刻,她被人从云落的睡梦中生生拽出,巫术反弹,差点五内俱焚。
“那究竟是何人将你从魔障中拉了回来?”鹜仔冷冷地低头盯着她苍白的面容,脸上浑是不尽相信的表情。编,你就继续编,反正落哥哥色字当头,你怎么说他就会怎么信。
小枫儿朝鹜仔摇摇头,示意他别打岔,然后转向钟月舞凛然说道:“你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救你的人,竟然是血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