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起倒想起了诗人余光中,他在他的《莲恋莲》中有这样一段话:
对于一位诗人,发现一个新意象,等于伽利略的望远镜中,泛起一闪尚待命名的光辉。一位诗人,一生也只追求几个中心的意象而已。塞尚的苹果是冷的,梵高的向日葵是热的,我的莲既冷且热。宛在水中央,莲在清凉的琉璃中擎一支炽烈的红焰,不远不近,若即若离,宛在梦中央。莲有许多小名,许多美得凄楚的联想。对我而言,莲的小名应该是水仙,水生的花没有比它更飘逸,更富灵气的了。一花一世界,也没有什么花比莲更自成世界的了。对我而言,莲是美,爱,和神的综合象征。
在莫奈这里,他画中的莲,也绝对是美,爱,和神的综合象征。
莫奈深知,色彩并不是物体本身所固有的,而是光线照射的结果,不同的事物对光线的反映是不一样的。他一改传统细腻学生的色彩为纯净的原色,基本按照“光谱”色的排列来调色,使作品的色彩在整齐中统一,画面上闪耀着阳光,流动着空气,使我们享受一种光与色的绝妙变化。
秦起在课堂上见过的是莫奈睡莲中的几幅,其中1916-1923年的那幅睡莲,莫奈将睡莲杂水中的映象极其自然地展现在观者的眼中,他用平行的笔触把池水均匀地揉和到一起,形成丰富的色彩变化,在波澜处用小而厚重的笔触画出一种起伏不平的效果。
1916年的一幅《睡莲》,画面只描绘了水面的景色,整个画面没有视觉焦点,似乎是任意截取的一部分,人们看到的只是一个风景的片断。
这幅作品对于自然风景画与绘画概念的影响很大,从中已经有了抽象绘画的雏形,而他作于1907年的一幅《睡莲·晚间效果》更是一幅可以称之为抽象象的色彩大作,在这幅画前,如果你不是对莫奈有所了解的话,大概是很难看出这是一幅睡莲的,在这里,睡莲已经不再是一个具体的形象了,只是一个中国写意般的大概印象,作品的整个画面在鲜艳的黄还有橘黄以及朱红的烘托下,花朵好似暗红色的火焰,给人的感觉好像一团正在熊熊燃烧的烈火,睡莲似云间火焰般缓缓上升,画面的旋转笔触更是增强了这一效果。用各种方法堆积上去的色彩很有节奏感,呈现给观者一派视觉上的梦幻般的世界,一种柔和而坚韧的静美。
秦起相当喜欢莫奈笔下的《睡莲》系列作品,莫奈自己曾说:
我曾画了一辈子的塞纳河,在一天的每个时辰,在每一个季节……我从未对它感到厌倦,在我看来,它是变化着的。
莫奈这句话里的塞纳河,用莲花来代替也无不可,因为他在看着塞纳河的时候,就是画下一幅幅莲花的,他一生的后期,每天画的,也就是莲花。
在莫奈的笔下,他用自己独到的多种色彩混合的技巧来达到光、影、花和水的融合,丰盈的色彩创造出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秦起要借鉴的地方也正在此。
恬淡的薄雾在近水处闪烁着蓝、红、绿三种色泽不断变幻的光辉,那片湖,那个日式小桥,那一朵朵睡莲,如此栩栩如生,即使在真实的世界里,恐怕也没有那颜色覆盖、光芒交接后那画中的美丽。
一整个下午里,秦起都沉浸在莫奈关于莲花的印象里,他笔下的悉尼光影也是因他笔下光色的不同而呈现出或明或暗、或热情或沉静的各种气场,总之其在光和色的丰富性和表现力上,都升上了一个不小的台次。
接下来的几天里,秦起都全身心地投入到对光和色的融合、渗透这一问题上,他的眼中不时地闪现出各种光影声色的图案,让秦起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装不下这么多纷繁的意象了,这样热烈的状态,一来让秦起在光色的把握上,迈出了一个新的台阶,另外一个接踵而来的问题是,秦起觉得自己现在的世界太闹了,没能静下心来沉淀一番,所以在一番疯狂的尝试用各种手法来表现这幅《夜色灯影中的悉尼》图时,秦起决定到新南威尔士艺术馆里呆呆。
新南威尔士艺术馆有不少莫奈的作品,秦起和安以晴上次去时粗略看过一眼,秦起这次去是准备好好地观摩一番的。
因为一开始就抱了临摹的念头,秦起把自己的画架拿了过去,艺术馆面向新南威尔士美术学院的学生开放临摹,这其中也包括了如安美这般来新南威尔士美术学院的学子,前提是你要向馆方提供这样的证明。
至于安以晴,秦起以自己对新威尔士艺术馆已经驾轻就熟为由,说服了她好好呆在雕塑间里做自己的雕塑,这其中的原因自然是因为秦起这次是要用“回照”观看一番的,到时如果安以晴也在身边的话,把她晾在一边,怎么也不好的,且她在这里,秦起也会分心。
到了艺术馆后,秦起老马识途地进了艺术馆的四楼,这里陈列的东西都是澳洲和欧洲这一块的艺术品,秦起对这里展出的几幅莫奈的作品还有印象。
找到展厅的办公人员后,秦起用自己的蹩脚英语为自己求得了一张临摹证。
这之后,秦起站到了一幅莫奈的作品前,开始观草原,这是一幅名叫《树荫下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