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五月二十,太子的车驾到了京城外,已经提前得到消息的皇帝令自己唯一的兄弟春王领着自己的一溜儿子亲自在城外迎接太子,其中包括惠王李珑,以及去年刚成亲封王的六皇子平王,并永安帝最小还未成亲的儿子李珥,场面十分的隆重。
据闻若不是皇帝身体实在不行,又有一帮太监劝着,皇帝还想亲自来城外迎接太子的,这足以见得皇帝对太子回归京城的欢迎。
太子在城外与自己的皇叔,及自己的一众兄弟互相拜见之后,接着便在众人的拥簇下进宫面圣去了。
而惠王走在太子的身后,看着如同众星拱月一般被春王、恭王等人拥簇着的太子,心里实在有些不顺。他大概能明白他那位父皇的意思,太子不在京城的这两年,父皇便看他这个原来“最心爱”的儿子也有些不顺眼了。
今天让他和一众兄弟包括春王叔一起来迎接太子,一边是在向众人昭告他对太子的荣宠,另一边也是在警告他,让他安分一些。惠王想,他的父皇真是老了,如今也只能用这些手段。让他跪一跪太子又能如何,难道这一跪还真能让他向他或太子臣服了。
他知道父皇现在在猜忌他,但哪又如何。以前他和母后打着讨好他的欢心,无论他让他们干什么就干什么,让他们将利刃对向谁就对向谁,让他看在他和母后听话的份上,会将皇位传给他。可是结果呢,无论他们做得多么顺他的心意,他都没想过废掉太子扶他上位。他想看到的只是他和太子互相残杀,这样他的皇位就安稳了。
如今他渐渐老迈,也没几个年头好活了,他不趁着这个时候夺权,难道等着太子顺利登基然后成为他的刀下亡魂。他既没有废太子的打算,他自然只能破釜沉舟赌上身家性命全力一搏。
但转接着惠王又渐渐舒展眉心,心道就算太子回来又如何。太子离开权力中心两年,朝中早已大变了样,六部已被他牢牢控制在了手心,就算他想干点什么,也要看他愿不愿意。
惠王慢慢的舒出口气,差不多,也该是他扬眉吐气的时候了。
而走在前面的太子用眼角瞄了一眼惠王,自然看到了他的表情变化。心里却在哼笑,有时候胜利得太顺利也会被冲昏了头脑,他也不想想,他当了二十几年的太子,上朝参政有十年,他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势力,真能让他用两年的时间就瓦解。
说实话,惠王和皇后这两年玩的几手也确实漂亮,先是利用废储之事打掉他在六部的一些势力,然后换上自己的人,再令朝臣推举他进吏部,然后采用能拉拢就拉拢,不能拉拢就一锅端再换上自己人的方式控制住六部。
水至清则无鱼,当官的能有几个是干净的,而这两年里,惠王能在看到哪个不听话就马上拿出罪证来,可见他和皇后也是做足了准备,且这准备做了至少不下五年。
能进六部的,哪一个不是老狐狸,要抓住他们的罪证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没有五年的时间办不到。只是皇后和惠王手握着这些东西,却在皇帝还年富力强身体没有违和的时候忍住不动,直到皇帝年老昏迈,没有精力控制朝臣的时候再动作,这份忍功也算无人能及了。
只是他们令自己深陷局中,却失去了旁观者的清晰,表面臣服他的,未必就真的为他所用。更何况这两年他们行事顺风顺水,更难保持头脑清醒。
且让他们再继续得意一段时日吧,猫抓老鼠还要先调戏一番呢。
太子收回心绪,继续往皇宫府方向行去。
而在另一边,徐莺则是抱着四皇孙坐马车回了东宫。
太子妃早就领着东宫的众妃妾在正院等着了,柳嫔坐在椅子上,等得很有些不高兴。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嫔位,结果让她屈尊纡贵等候一个选侍,怎么都令人心里气不顺。而赵婳则十分安静端庄的坐着,垂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上首的太子妃闭目养神,杨选侍则东瞧瞧这个,西瞧瞧那个,然后露出一个别有意味的小。坐在最下首的是江婉玉,面无死灰,既无喜色也无伤心之色,仿佛一个玩偶人。
两年前徐莺走时,江婉玉病得差点一命呜呼,但最终她还是熬了过来,身体渐渐好了。但是人却仿佛没有了灵魂,除了看到二郡主眼睛还有点亮色之外,其他时候看什么都是如死物一般。再有她现在是常年吃斋茹素,敲经念佛,俨然一副勘破红尘的模样。
过了好一会之后,外面一个宫女匆匆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道:“回来了,回来了。”
屋中的人除了江婉玉俱是眼神一动,望向进来的宫女,那宫女走了进来,先对屋里的大小主子一一行了礼,然后道:“刘淑女带着三郡主回来了?”
屋里的人顿时失望起来,柳嫔更是骂道:“作死啊,三郡主回来了就三郡主回来了,说什么回来了,东宫用柴米养着你,连说话都说不清楚。”
宫女听得连忙跪下来请罪,太子妃却是转头警告般的撇了柳嫔一眼。她这个太子妃还没说话,她一个太子嫔就急哄哄的多嘴,已经是儧越了。柳嫔也意识到了,有些悻悻然的转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