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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各皇子争夺地位,动辄有变。而西北的兵权却不在他手中,他仅有的依靠就是钟离彻。
如果钟离彻撒手不管了,他能依靠谁?临阵换人,可也得有人选才行。他早就盘算过了,整个大周朝,还真没有人能够取代钟离彻!
老圣人想到事情的严重性,又见钟离彻低头跪着,而大长公主脸有得意之色,顿时沉下脸来。
老太后遇到事情,第一个想的就是儿子的地位稳不稳,如今见钟离彻提出远离朝堂,儿子脸色阴沉,便猜到朝堂是离不了钟离彻的。
她也是在宫中斗了一辈子的人。瞬间想明白了前因后果,当下上前扶起钟离彻,
“你这孩子,怎地就要闹到解甲归田了?你小时候不是说过要当大将军,守护大周朝的么?大长公主疼爱端宜,说话急了些,你怎地就当真了?”
说着目光看向就要反驳的大长公主。冰冷如雪。
大长公主被那目光瞧得打了个寒噤。感觉冷到了心里。
这还是第一次,老太后用这种目光看她,几十年来的第一次!
她心中委屈。又颤抖着眼睛,看了胞弟一眼。
这一眼让她知道,今日她无论怎么闹,圣人和太后都不会将钟离彻治罪。而她若是再闹。只怕就要从此失去了这两个人的爱护——或者说,这个时候。她已经失去了两个人的欢心和爱护。
大长公主冷汗涔涔,她这才想起,这两人不仅是她的家人,更是大周朝的主人。他们不能随心所欲地维护亲人。而要审时度势地重用许多臣子。
在大周朝和权势面前,亲情简直就是个笑话。
她真是舒心日子过得太久了,已经忘了皇宫是个吃人的地方。总是不断地辜负所有的真心实意,留下权衡与虚假。
“是啊。是我太过激动,说话叫镇国将军不爱听……”大长公主一想通,马上就声音清晰、一字一顿地说出示弱的话。
驸马府中这一代,唯一出色的只有身为女子的端宜郡主。端宜郡主始终要嫁出去的,不可能一直守着驸马府。所以,她不能失了圣心,让驸马府将来无所依仗。
听了大长公主的话,钟离彻眼中闪过嘲讽,面上却已经带上了感动之色,“是臣太过冲动了,还请圣人和太后莫怪。”
做戏点到即止就好,如果太过得寸进尺,便是圣人和太后这次不怪罪,心里肯定也会不快的。
雨过天晴,众人又说了几句,老太后便带着大长公主离开。
大长公主跟在老太后身后,只觉得内衫全湿了,很是不舒服。而心里,也因为这次气势汹汹进宫却被钟离彻下脸子,诉求无门而烦躁。
回到宫里,老太后倚在软榻上,吃了茶,这才缓缓道,“你可知道,圣人在西北可依仗的只有镇国将军?”
大长公主一惊,摇了摇头,她由来只管自己的生活过得好不好,是不关注这些的。
“如果镇国将军离开西北,狄戎挥兵南下,你那好日子就到头了……”老太后看了一眼大长公主,缓缓道,“你可还记得先帝当年带着苏贵妃巡游北地一事?”
大长公主忙点头,“记得,父皇遇上了狄戎人,九死一生才逃得性命归来,苏贵妃却从此不见踪影。他回来之后,也不许任何人提起苏贵妃。”
她记得如此清楚,是因为当年的张德妃只是说了一句思念苏贵妃,就被打入了冷宫。
谁也不许提起苏贵妃,提起了肯定就要倒霉,这时当时宫中所有人的共识。
老太后面沉如水,似乎也想起了那人人自危的苦日子,半晌才叹了口气,道,“你可知道为何先帝不许人提起苏贵妃?苏贵妃冠宠六宫,最后竟连提起也是罪过,你可知道这是为何?”
大长公主忙问,“这是为何?”
“她是叫狄戎人活活糟蹋死的,还是先帝亲眼所见。先帝藏在洞中,眼睁睁看着却不敢声张,跟着前去的宫妃宫婢丫鬟仆妇,全都遭了秧。如此耻辱,他怎能让人提起?”
老太后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当初她出身不高,最后却赢了,未尝没有那次祸事的功劳。
也许一切都是命,谁能想得到最后的结局会是如今这般?
大长公主脸上满是震惊,当年她暗地里猜测过不同的理由,却没有猜测过这最可怕的一种。
“如果狄戎人来了,这大周朝会如何,你能想得到么?往年这京中来的刺客也不少,可哪里及得上狄戎的残忍?”老太后又缓缓说道。
大长公主越发心惊,刺客固然可怕,但是一刀砍死或者一剑刺死,倒也干脆利落。而狄戎来了,女子只怕要饱受折磨死去。
“可……可大周朝将领众多,少了钟离彻也能守住西北啊……”大长公主抖着声音说道。
老太后用不成器的目光看向大长公主,“我看你是富贵日子过得太久了,根本就不识事。那些将领忠于各领兵家族,那些家族又依附不同的势力。一旦乱起来,他们恨不得厮杀,恨不得向着我们杀来,怎么会帮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