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的房门是很雅致的,就像她的人一样,她就是一个很雅致的人,像一朵莲花一样。只是那莲花在人间太久了,也变得礼教了些。大太太也是一个面容极美的人,虽然年华流逝,但到底还是一个中年美妇。那等姿色,还有那等家室,当年的蒋府门槛又不知被多少媒人踩坏,门槛是换了又换。只是到底还是便宜了范易。
大太太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叹气了一声,任当年是多么美艳如花,若干年后,也半老珠黄了。如今老爷更是连来都不来,接着便想到了四太太那张年轻酷似二太太的面容。忽然她把手中的手帕一捏,镜子被她摔倒在地。
“小姐,您怎么了?”杜妈看到大太太把镜子摔了,急忙问道。杜妈心道:“已经一个月了,自从发生那件事以后,老爷就再也没来过大太太的房间,许是老爷还在生小姐的气,毕竟耀祖是自己唯一的儿子,小姐真的是过于想抱孙子了。”
“没事,我只是有些心烦。”大太太道。大太太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一只胳膊立在了桌子上,胳膊的手撑着自己的脑袋。老太太自一个月前也找大太太问了话,把她手中的一半生意都分给了老爷处理。大太太倒是轻松了很多,只是大太太却总也是不高兴,越发地心烦。
“你去把秋秀叫来,我有话问她。”大太太对着杜妈道。说着她站起来,走到了她的躺椅,躺了下去。杜妈“是”的一声便出去了。不多时,杜妈便带着冯妈来到了大太太的房间。
大太太的躺椅正在摇啊摇,它的背后立着那鸳鸯屏风。据说这是范易送给她的,那是她在这个房间里最喜欢的摆件。
“给大太太请安。”冯妈见到大太太行礼道。大太太此时正对着她,眼睛盯着她,而手中的手帕一直拿在手中摆弄着。看着冯妈的样子还是那么战战兢兢的,在蒋淑眼里对待下人,本就是恩威并施的。
“秋秀,府里这几天有什么动静吗?”大太太道。
“回大太太,嗯…府里最近倒是没什么动静,只是昨个少爷去了三太太的房间,也不知聊了些什么。”冯妈说完这话,冯妈抬起头来瞧了瞧大太太的脸,大太太的脸色很平静。
“继续说下去。”大太太道。大太太说得很平静,仿佛她一点也不在乎。只是那瞳孔却是变了变,自己的儿子一个多月没有来自己房里,却直接去了一个不相干的人那里,而且那个不想干的人还是一个让自己厌恶的人。心道:“自己的少爷真是越来越孝顺了。”
“二小姐还是照常在自己的房里呆着,只是那二小姐的门外已经听不到那古筝声了。”冯妈道。
“如此甚好,时间本就可以冲淡一切。想那丫头应该是想开了许多。”大太太满意地说道。
“是是是,想那姓秦的小子要什么没什么,许也是当年二小姐脑子一热,便做了那等荒唐事。现在二小姐应该也是把那小子忘了。”冯妈谄媚着接口道。
“少奶奶还是平常就把自己关在房门里,只是听她的丫头说,气色好了很多,而且偶尔还能见到笑容。”冯妈继续道。
见到大太太没有出声,又继续道:“嗯…其他的就没什么了,听说老爷和范管家要过些日子才能回来。”
听到这话,大太太心中黯然:“想来自己20多年来,一个人拖着那范家基业。就两个大男人都要用几天时间来处理,而自己一个女子却是独自支撑,到了如今还是受力不讨好,老太太终究还是信不过她姓‘蒋’的。”
“四太太呢?”大太太道。
“四太太?四太太这几天也一直在房里。老爷说四太太要在房里好好养胎,府里有什么好东西都要先顾着四太太。”冯妈说完这话,大太太把手帕忽然捏得很紧。
杜妈就站在大太太的旁边,见状便开口道:“那四太太也太娇贵了,将来生男生女还不知道呢!如果是生个女娃,便什么都不是了。就算生个男娃,也不过是个庶出!是比也比不了咱少爷的。”
冯妈也随声附和道:“是是是!那四太太的肚子里的东西,怎么能和少爷相比呢!一个戏子生的东西,估计也是个下流胚。”
大太太听到这话,那捏紧手帕也松了下来。继续问道:“上次你来,我给你交代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冯妈这时候冷汗吓了来,忽然跪下。
大太太望着她那样子,想到肯定有事,而且事情还不小。厉声问道:“快说!”
冯妈本就低下的头变得更低了。说话也哆嗦了起来:“大…大小姐…这…几天是…去见了一个戏子!”
“去见了一个戏子”这几个字倒是忽然间变得快了起来,仿佛是豁出去了。
“什么!!”大太太忽然站了起来!狠狠地盯着那跪在地上的冯妈说道:“你给我把话说清楚!如果有一句虚言,今天就是你‘病’死的时候!”
冯妈听到这话,吓了一身冷汗,继续道:“太太,小的不敢胡说八道。昨天小姐又出了范府,于是我就叫小丽跟着,后来才发现原来大小姐是去望月楼见了一个戏子,那个戏子叫戴恩,是名伶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