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掌门师兄总是出远门,这不刚从乾京回来一趟,又说要去辽北一趟,天南海北的这一走再回来又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龙虎坛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道门,没人看守可不成,所以偌大的太和观里只剩下云谦一个人了,哦不,后山的春亭湖里还有一头老龟,这一人一龟时常凑在一起商讨着什么,当然大多数时候都是云谦一个人在自言自语,掌门师兄不在身边的日子,是清闲了点,却也连修行都放下了,整日这幅无所事事的样子,若是让掌门师兄看到了,指不准又要挨揍了,不过说起来,还真的有点想念了。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间桃花始盛开,龙虎坛在的那座山头算不得高耸,却也独见四时佳景,此刻晨曦初现,淡淡的烟雾缭绕在高阁楼台之上,云谦身着青衫,梳了一个颇为随意的朝天髻,走出闭关一夜的太和观殿门,刚好迎向那一抹东来的紫气,吐故纳新之间整个人陷入一阵玄妙的境界里,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将身后的殿门轻轻关上,往后山走去。
这几日掌门师兄不在,山上供奉三清的大殿已经关了,山下的百姓都知道龙虎坛就两个道士,年长的那位才是主事的,所以平日里也不会去为难年轻那位,倒是那些当地的孩子愿意和这位和善的年轻道士玩在一起,时常送来些新鲜的山果,换一颗龙虎坛秘制的丹药,算不得多珍贵,礼尚往来却胜在一片真情实意。往日里还算热闹的三清殿,今儿当真空无一人了,云谦路过那儿的时候,顺手拿起了墙角的扫帚,沿着汉白玉铺成的甬道一路扫去,这是每日必做的功课,道家侍奉三清,就和佛家信奉菩提一样,乃是万古不变的道理。只是今日云谦似乎看上去有些恍惚,握着扫帚走两步就陷入思考,要不是这大殿门前宽敞,指不定要摔上一跤,昨夜里通宵翻看了师兄典藏的那些书籍,却还是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这倒是让他有些诧异,要知道往日里掌门师兄对他说的最多的就是勤奋念书,这天底下的道门,若论底蕴之深,当属羽仙宫为魁首,这点毋庸置疑,但若要说道藏书,怕是没人知道龙虎坛这样一个小小山门里,竟然多大数万之册,涉猎斑驳,连皇宫大内怕是都有所不及,不乏有旷世的功法拜访其中,任何一册放在江湖中都能掀起轩然大波,甚至有一些上古遗失的卷秩完好无缺的保存在这里,也不知道掌门师兄从哪里得来的,就算是龙虎坛世代流传下来的,也非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是这么多珍贵的典籍,竟然丝毫没有找到关于昆仑的蛛丝马迹,那个上古的修行圣地,仿佛从历史中消失的一干二净,让人匪夷所思。
云谦想要了解昆仑,只是因为春亭湖下那位女子,上了昆仑,找到仙池,就能找到让她出去的方法,从那天起,云谦就在心底暗暗下定决心,回去以后更是翻看了所有典籍,可惜事与愿违,连掌门师兄的藏书里都没有提及昆仑,这让他又如何能找到昆仑所在,大乾九州十八郡,此外更有海外诸岛,天大地大,哪里才是昆仑所在?
云谦也不觉得气恼,放下扫帚往后山走去,既然没有任何线索,那就去问问老龟,它可是活了上千的存在,连天雷都没有劈死它,指不定能从它嘴里得到些有用的东西,因为上次从湖底宫殿里出来,那位青衣青莲的女子就彻底闭关了,所以云谦也很久没有再去打扰她了,云谦也曾多次向掌门师兄打听过那位女子的事情,只是师兄也语焉不详,只说那湖底下的宫殿由来已久,至于那位女子,还是敬而远之为好,似乎牵扯到一桩上古秘闻,至于其他便一概不知了。
后山清凉,淡淡的雾气氤氲在春亭湖上,波光潋滟里隐约可以看到一座浮岛般的东西漂浮在远处,云谦走到湖边,蹲下身来,双手放在嘴边大声呼喊了句,远处那浮岛般的东西便缓缓漂浮了过来,老龟的脑袋从厚重的龟甲里伸了出来,灯笼一样的眼睛懒散的看了眼云谦,似乎在责问他为何打扰自己清晨的美梦。
云谦坐到老龟背上,倒倚着它那粗壮如柱的脖子,无精打采的说道:“昨晚一夜没睡,今儿果然疲惫极了。”
老龟把脑袋扎进水里,抖了抖又冒出来,嗡嗡说道:“你有心思。”
云谦揉了揉眉心,愁眉苦脸道:“你见多识广,快告诉我昆仑到底在哪里。”
老龟想也没想,说道:“不知道。”
云谦被它一句话堵在嘴里,无奈的看了它一眼,说道:“就知道你要置身事外,整座山里,掌门师兄和你都不待见清涟。”
清涟是湖底那位女子的名字,云谦终于在上次临走的时候,有勇气问出她的名字。
清涟啊,和自己想象的一样呢。
老龟没有回答他,而是慢悠悠的往湖心游去,湖里的莲花已经过了盛开的时节,只是山间气候独特,还有数十株独自盛开着,云谦闲来无事也会来采几个莲蓬送给山下的孩子,想着湖底宫殿里闭关的女子,他忽然心情又变得好了,虽然隐约觉得不管是掌门师兄还是老龟,总有事情瞒着自己,不过他们既然不愿意说,云谦也不会去问,昆仑对于他来说还很遥远,算算自己如今是四品入微的境界,刚刚摸到通玄的门槛,比起掌门师兄还相差甚远,更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