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凉,辽阔的北地上,是一望无垠的荒野平地,偶尔有巨石嶙峋,却也在风吹日晒之下逐渐消去了棱角,不同黔地的偏远,辽北之地向来战事不休,荒烟蔓草之中,经年累月之下,又似吟游诗人口中那句,可怜荒草丛中骨,犹似春闺梦中人。悲凉之意,可见一斑。
偌大的城隘孤单的守在荒漠之中,名为下马关,北地荒凉,古来有将领行军自此下马的说法,这城隘左右就是辽北世家大族所在的地方,如今北方动乱,诸多世家联手起义,朝中大军死守下马关,就是为了挡住北方叛乱的侵袭,而武安营正是下马关的驻军。
天气算不得清朗,却是难得的少有风沙,或许乌云压顶的缘故,看上去有点压抑,城外一行人只是脸色微沉的骑着马,却无人说话。
三个月过去,原本还有几分稚嫩的孩子,如今脸上也有了风沙磨过的棱角,骑在鞍马上的苏逸看着远处策马而下的三人,微微叹了口气,又策马跟了上去。
武安营不养闲人,唯独这个姓苏的家伙是个例外,在军营之内没少被人说闲话,索性也就没和其他人住一起,据说这人是拿着皇子殿下的手谕来的,这点小小要求还是可以满足,不过跟着他一道来的三个小家伙倒是没有要求其他照顾,三个月下来,大小事务也算熟稔了,唯独就是年纪小了点,如今北方战乱,城内城外都不是太平地方,放这么小的孩子出来参军,家里人也算狠心,不过既然来到军营,尤其是武安营这种地方,年纪倒成了其次,上令下行才是最重要的,刚开始三个小家伙没少吃苦,尤其那个名为树枝的姑娘,据说哪次偷偷抹眼泪时还被人看到了,当时好像是另外两个小家伙触了军规,被上头责罚时,这姑娘倒是够硬气,一个人替他们裆下来了,若不是那个姓苏的软蛋回来早了,指不定这新兵就被自己给折腾死了,这也罢了,反倒是那个姓苏的得理不饶人,将周围取消的几个兵痞狠狠收拾了一顿,让他们有苦难言,别看这姓苏平日里软蛋一个,下手比谁都很,还是皇子殿下派来的人,上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边只能吃个哑巴亏,以后见他都绕着走了。
都说江湖人心险恶,那是放之四海皆准的道理,军营里明争暗斗不休,苏逸性子如此,乐得看他们斗来斗去,树枝也不是当初刚来的愣头青,吃一堑长一智不会傻到再去招惹是非,反倒是竹马三个月来人变得更沉默了,不知道整日里在想什么,青梅那软弱的性子也磨练了几分,只是遇事还拿不定主意。
远处已经有风沙掠过,黑云笼罩在头顶,渐已入秋,北地愈发的寒凉起来,冰雪还未至,刺骨的风却已经吹得人脸阵疼,辽阔的荒野上一望无垠,极远处升起的狼烟似乎预示刚有一场战事落幕,或许不久之后,战火就要波及这里,不过却没有人感到意外,哪怕如青梅这般孩子,眼中都只有沉静。
一行十多人,由一位身形魁梧的汉子领队,苏逸骑行在最后,遥遥看着远处升起的狼烟,眉头微皱,北方叛乱已经过去几个月,起初的几大世家早已联合了众多势力,听说还有前朝遗孽参与其中,武安营镇守下马关,作为做重要的一道防线,每日的出巡必不可少,苏逸四人再加上最前面的那几人,便是如今出现在城外的队伍。
日暮归途,风卷烟沙。
为首的魁梧汉子忽然勒紧缰绳,侧身回首看了眼远处的苏逸,眉头微皱,沉声喊道:“再不快点,到时候城门关了,你们就在城外待一夜吧。”
苏逸拱手致歉,策马疾行跟上,几个月下来,就算青梅这般胆小的性子,都已经学会了骑御之术,两条腿远不如四条腿快捷,更何况在这烽烟四起的地方,再弱小的人也会被生活磨练的强大起来。
那汉子虽然沉着脸,却是军中唯一和苏逸他们走的近的,不然如今也不会被安排和他们一道出来,营中拉帮结伙的现象不少见,对敌作战时讲究一个配合,或许活下去的机会就多几分,不过这魁梧汉子性子沉默寡言,这一路上甚少开口,只是见天色渐晚,这才出言提醒。
一行人终于在天黑之前回到城隘之外,来回匆忙都因为荒野实在过于辽阔,若非有战马代步,恐怕一趟出巡非得几日不得归来,这也是出巡的意义所在,若是叛军逼近,怕是很难发现,等打到城隘之外,倒是救援怕是就来不及了。
下马关说是关隘,其实是一座不小的城池,辽北世家众多,除却那些已经投敌叛乱的,余下的世家尽皆迁徙到城池之内,再加上来往的商贾不断,下马关内繁花似锦,丝毫不逊色一般的城池都郡,只是来往的守军也比平常要多上不少。
守着城门的也是武安营的人,不过却丝毫不留情面,大小手续严查完毕之后,还不肯放行,因为佩戴着武器,须得营中来人确认,近来战事将起,城中越发警惕起来,这入城的关口自不必说,足足有几十甲士埋伏在周围,稍有异常怕是就要出手。
好在远处有人走来验明身份,守卫这才放行,等到了城内才发现,今日城里大街小巷早已不见人眼,偶尔有人走过,也是匆匆低头而行,似是紧促。
树枝也发现了不对劲,低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