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岸不远，离岸边不远，他们也想过游到靠近岸边的浅水里，然后爬上岸，但河水没有给他们得逞的机会，不断地拉扯撕扯着他们的身体和腿脚，让他们的努力一次次失败，他们只能随着翻滚的河水听天由命地向下漂去，越漂越快。
船。现在如果有一艘船就好了。他们就能得救了。跟班和少爷同时想。不可能。谁会在这茫茫的黄河滩和黄河水里划船来救他们？
两人对望了一眼，苦笑了一下，只能随着泥浆般的黄河水继续漂流。
船。前边真的有船。一艘船。小船。
小船正顶着奔流的黄河水，顽强地横亘在河中央。
“船。”跟班刚喊了半声就灌进了满嘴泥浆，呛得他差点闭过气去，咳嗽着吐出了气管里的泥沙。
少爷也看到了船，有船就有救了，死不了了。
两人奋起胳膊，用起最后的力气向小船游去。
“砰”跟班的脑袋先撞到船帮上，水流很大，撞击很痛，头有点晕，意识有点模糊，但他还是伸手抓住了船弦，死命地抓着，不敢撒手。
“砰”少爷的脑袋也撞到了船身上，赶忙抓住了船帮。
总算可以歇息一下了，两人双手紧抓着船帮，大口地喘息。
“上来。快上来。”一个声音喊。
“啊！”两个人热泪盈眶，声音太熟悉了，熟悉得他们想哭，眼泪冲刷着眼眶里的泥沙。
是丫头。船上居然是丫头。
丫头伸手拉扯着他俩人的手臂：“上来。快上来。发什么呆啊？在水里还没有泡够吗？”
两人拽着丫头的手臂爬上船，翻进船舱里，躺在厚实的船板上大口地呼着气，死不了了，也不用再喝黄河水了。
两人露出了舒心的笑。跟班在笑，少爷早就笑了，在黄河里漂着的时候就笑。
小船向浅滩里的芦苇丛划去，在芦苇丛里横七竖八的水巷里穿行。
少爷和跟班这才有空闲看船上的人，船上除了丫头外还有一个船翁，戴着斗笠穿着蓑衣的蓑笠翁。
少爷看向蓑笠翁，跟班在和丫头聊天。船上是人不是狗，如果是狗，跟班也许会看上一眼，现在是人，交给少爷去看了。
蓑笠翁的面容和身体藏在斗笠蓑衣下，看不清面容，只能判断出他是一老头。
老头拿着一支竹篙，一下一下地插到烂泥里，撑着小船前进。两只拿竹篙的手蜷曲而粗糙，咋看之下就像两只狼爪子。
跟班“呵呵”地笑，说：“活着真好。刚才都忘记在黄河里撒泡尿了。”
丫头说：“想撒就撒呗，又没人拦你。”
跟班当真站起来对着河里撒起了尿，边撒尿边问丫头：“丫头。你怎么会在船上啊？”
丫头调皮地笑：“我去救你们啊。”
跟班：“你咋知道我们在河里？”
丫头：“除了跳河里你们还能往哪跑呢？”
接着丫头说当“十三镖”的人包围住他们两个后，她就预感到少爷打不赢那个使刀的胖老头，就寻思着跟班一定会带着少爷跳河逃跑，她就悄悄地溜开了。那几个人好像也没有太留意她。生死决斗时刻谁会在意一个女孩子？所以她就跑了，跑去找船，准备去河里接应他俩。跑了好远才找到船，就是这个蓑笠翁的船。当时蓑笠翁正在芦苇丛里钓鱼，她就把蓑笠翁喊到了岸边，跳上船央求着蓑笠翁去河中心救人，刚到河中央就看见你们俩漂下来了。
跟班听完后笑，系好裤带后，说：“哈。知我者丫头也。你真是我脑子里的蛔虫，肚子里的跟屁虫。不嫁给我真是浪费了你这人才。哈哈。”
丫头笑骂：“你就会耍贫嘴，再胡说把你丢河里去喂鱼。嫁人我也不会嫁给你，我嫁给少爷。”笑眯眯地看了少爷一眼。
少爷正观察蓑笠翁，听这话回头对丫头笑了一下，也对跟班笑了一下。心想：跟班说的对。还是丫头了解跟班，事先就知道跟班要往哪里跑？自己都没想到会跟着跟班跳河，跳的还是黄河。转念又一想:自己不需要想，也不需要事先知道，跟着跟班跑就得了。跟班永远是对的。
这个蓑笠翁是什么人呢？肯定不是一般人。少爷看着蓑笠翁的背影沉思。
小船在一个浅水坑边停了下来，蓑笠翁跳上水坑边的芦苇丛，把小船固定在水坑边的一根木桩上，看来这里就是蓑笠翁泊船的地方。
蓑笠翁没有说话，也没有转身看三个人，拴好船后就沿着一条似有似无的小径向芦苇丛深处走去。
少爷、跟班、丫头跳下船跟在蓑笠翁后面走入小径。
少爷扭头看，这里除了水塘就是望不到头的芦苇丛，不跟着蓑笠翁走还真没地方去。
少爷、跟班身上水淋淋的满是泥，脸上、头发上也是干了的泥土。
跟班悄悄地对着蓑笠翁的背影努努嘴，小声问丫头：“喂。丫头。那是谁啊？”
丫头奇怪地：“船夫啊！”
跟班：“咋他不说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