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匆匆寻到印缓,给几份加急公文盖上印章就跑回灵堂去了,这柜子也没锁,此时顺手拉开那个火牛锁柜,只见里边的信柬都是已经开了封的,火漆封印旁都有一尾火牛。
韩冰将炕桌拉近了些,拨亮了菜油灯的灯芯,就着灯光匆匆浏览了一遍。只翻看了几封信,韩冰就意识到这必是千牛卫系统的情报。
那些情报不止有官吏们一些私隐之事,还有民情风俗,乃至土地收成、天气旱涝,可谓五花八门、无所不容。
韩冰没想到千牛卫的情报网居然这么大,而搜集情报的定向也不仅仅是官吏的忠廉,这么庞大的情报网如果利用好了,那么大唐朝廷的当政者就可以获得方方面面第一手最详实、最真实的情况,这对治理国家该是何等重要呀。遗憾的是,好象没听说过有唐朝千牛卫干过什么得力的好事儿。
又随便翻了翻,韩冰拿着一份半个月前的信函怔住了,这封信中交待,今冬关外大雪连绵不绝,许多部落冻死牛羊无数,一些小部落已生存无继,各部落间联系频繁,有可能对大唐不利。
韩冰惦着这封信苦笑不已,可惜这些奉命潜伏异域奔波卖命的秘探了,恐怕全国各地种种情报汇集到京中,千牛卫的高层在乎的只是他们感兴趣的东西,大多数情报都被付之高阁无人问津了,如果早有得力的官员注意到这份情报,是不是边城百姓就少一些灾难了呢?
感慨良久,韩冰忽尔哑然失笑:自已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巡检,在这里忧国忧民地长嘘短叹,又能于这个庞大的帝国有什么影响呢?好高鹜远,不如脚踏实地,能照顾好自已爱的人,尽到自已的本份也就是了,历史的巨轮,是自已能推得动的么?
翌日一早,大雪又起。韩冰拢着袖子站在廊下,欣赏着漫天飞雪。那时的雪比后世的白,雪花也是大片大片的,飘至眼前,一眼看去晶莹剔透。韩冰伸出一只手去,接过几片飘落的雪花,雪花入手即溶,快得来不及看清它的美丽。
韩冰惋惜地一叹,刚刚甩落掌心的雪水,一个娇脆的声音在长廊尽头响起:“相公!”
韩冰听到唤声回头一看,只见孟瑶和晨茹雪各撑一把伞,径直跨越庭院步履轻盈地向他走来。晨茹雪还是一袭白裘,俏丽得如同画中人般不可方物。
孟瑶身材比晨茹雪要矮些,穿着蓝色百格裙、浅粉色比甲,虽无晨茹雪那般一望惊艳,但是清秀的脸蛋儿、温柔的笑意,象个邻家小妹般俏丽亲和。
她挎着一个蓝布盖着的篮子,伞偏向篮子一方,另一侧身子落满了雪花。韩冰忙走下缓步阶,先向晨茹雪颔首示意,然后迎上去接过孟瑶手中的篮子,拉着她走向廊下,一边替她拂去额头、肩上的雪花,一边问道:“这么大雪,一大早儿的来做什么?”
孟瑶收了伞,呵着冻得微红的手指,小鼻子皱如春水涟漪般甜甜地笑道:“给相公送饭菜呀,我还煮了两个鸡蛋呢,相公操劳公事,可不能饿肚子”。
韩冰嗔道:“你呀,我在巡检司还怕饿着不成?”他拉着孟瑶,回头对晨茹雪说:“晨小姐,快进屋吧,廊下有风,小心着了风寒”。
晨风从军,从民藉变成军藉,是要到县衙登记的,晨茹雪见今日雪大,本想改日再去。但是孟瑶要出门,便跟着出来先拐到了驿署。
这时见人家小夫妻侬情蜜意的模样,晨茹雪心中略有失落,她除下连衣的帽子,将一头比黑缎子还要柔亮的秀发向后挽了挽,顿了顿靴上的积雪,默默地随进了屋子。
韩冰匆匆吃罢饭,刚刚放下筷子,那个门房就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见新任巡检司的夫人和上任巡检司的女儿都在,他也不敢多留,忙拿出昨日收到的那封信递过去,陪笑道:“大人,这是昨晚送来的书信,来人指定要交给大人”。
韩冰不知何人会写信给他,拿过信来刷地撕开封口,这才注意到背面火漆封印旁有个火牛图案。韩冰心中不由一震,千牛卫的密函?昨天看过那些是已经拆开的,倒不怕什么。但自已可不是千牛卫的人,如今胡乱拆看千牛卫的密信,可别惹出什么祸事来才好。
信既已拆开,这时也顾不上考虑那些了,他抽出信纸,只希望里边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那么纵然被人知道想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韩冰细细看了一遍信中内容,顿时放下心来,信中并无什么机密要事,说起来反而是一件可以公开的大喜事,他匆匆将信收好,兴奋地道:“原来我和朱大人前夜斩杀的敌酋是突厥王子,这回朱大人可是立下大功了!”
他兴奋地一击掌,说道:“我现在就去告知大人,孟瑶,你和晨小姐先在这儿待会,等雪小了再回家”。
孟瑶乖巧地点点头,韩冰兴匆匆地往外走,晨茹雪想起一事,忽然道:“韩兄,我和你一起去,家兄昨日走得匆忙,我去替他更改民籍”。
韩冰自无不允,当下招呼巡检司的马号又牵来一匹马,二人直奔县衙。朱县令正趴在炕上让郎中换药,听了韩冰带来的消息,先是嘴巴张大足以塞进一个鸡蛋,呆了半晌,他又要过书信反复看了两遍,然后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