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
按现在的医疗技术,任何病人只要有钱,基本上都能维持生命,但这笔钱不是每个家庭都能负担起的,往往是家属自行选择放弃抢救或治疗。每当此时,家属无奈而痛苦的眼神,过后还会时常浮现在我的脑海,让我产生一种无可名状的无力感。
一、
陈明打开房门时已经是晚上9点。开灯,十几平的空间里简陋的摆设尽收眼底,唯一能让人产生惊艳之感的就是一只倚在墙角的木质衣橱。他今天在大排档喝了很多酒,强烈的醉意使他忘记了触景伤情。
来自乡下的他一直坚守着一个信条,人只要努力就会有收获。可半年的城市生活告诉他,这个信条只是自我安慰的产物。没有背景,没有金钱的人只可以默默无闻。半年来,他收获的除了同事的冷漠就是来自领导的不认可。为了省钱他一个人过着蜗居的生活,每次黑夜的降临都是他内心煎熬的开始,而白天他还要强迫自己在下巴上挂起一道弧线,戴着这条弧线往返于同事与病人之间。
没错,陈明是一名医生。一名不得志的内科医生。
二、
不知用了什么姿势,陈明终于上了床。没脱衣服,也没有洗漱,肠胃里还没来得及消化的酒菜的酸腥味便从嘴角喷出,刺激着陈明的鼻腔。深夜的房间此刻出奇的安静,本想借助酒精早点入睡的他却异常的清醒。陈明从床的左边滚到右边,又从右边滚到左边,床单掉落在地面上也没有捡。墙上的时钟嘀嗒嘀嗒的叫着,听得他脊梁骨直发麻。
陈明迅速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不要再逃避了~”陈明心中的另一个自己突然喊道。
事情是这样的:今天下午,一位一直由陈明负责的病人去世了,这位病人是一位9岁的小女孩,叫甜甜,患有一种极其罕见的心脏病。由于小女孩的父母工作非常忙碌,病房里大部分的时间都是陈明陪小女孩度过的。陈明陪她玩洋娃娃,讲故事给小女孩听,两个人相处的十分融洽。小女孩也答应过病好后一定会和陈明去游乐园玩。
小女孩的生命本可以再维持下去,可面对高额的医疗费小女孩的父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被院方从ICU病房转移到普通病房。失去了精密仪器的看护,小女孩最终闭上了眼睛。
小女孩死的时候,陈明就在她身边,他看到哭到发疯的小女孩母亲在丈夫的怀抱里一次又一次的昏倒、醒来。他看到小女孩弥留时还在用渴望的眼神注视着自己,心如刀绞。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面对病人求救时会感觉到那样的无力,那样的痛苦?陈明责问着自己,心底仿佛有一座火山要爆发。
不!!!陈明大喊着从床上醒来,发现房间的照明并没有关。刺眼的白炽灯光令陈明下意识将手掌放在眼前阻挡光线,就在这时,陈明发现手心处覆盖了一层湿湿的冷汗。再次环顾这个安静的房间,墙上的时钟还在滴答滴答第地叫着,时针指向了12的位置,距离自己睡觉之初竟然过去了三个小时!想到这儿陈明立刻关上灯麻利地脱掉衣裤,再次躺在了床上。
“再不睡觉,明天很有可能会因为迟到挨领导的骂啊~”陈明心中想着闭上了眼睛。
哒~哒~
安静的房间内,时钟再次成为了主角。陈明身体背向房门翻了个身侧躺在床头,此时一股沉沉的倦意已经席卷到陈明的下眼皮。
啪——
突然,一声异响在陈明的耳边响起。陈明瞬间一激灵睁开了双眼,可眼前已是一片漆黑,陈明什么也看不见。
啪——
正当陈明紧张之时,他的耳边再次传来了一声同样的异响,陈明感觉这声音像是某人的脚步声,而且这次的声响要比上次的大得多。“难道……难道什么人正在向自己的身后靠近!”陈明突然间惊恐万分,身体不由的抖了起来,四肢像被绳索捆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不过,陈明很快又恢复了冷静,作为一名常和死亡打交道的医生,陈明从没有相信什么鬼怪。“半夜三更怎么可能会有人来~”陈明心中一个理智的声音开始说服自己。
陈明竖起耳朵耐心地倾听着房间内的一切变化,除了时钟滴答声,房间里这次再也没有出现什么异样的声响。“一定是自己幻听!”陈明提到嗓子眼的心被咽回了肚中。
陈明长叹了一口气并调整了睡姿准备再次入睡,此刻他绷紧的四肢彻底摊在床上任由重力支配。“这绝对是自己吓唬自己,被别人知道岂不又成了笑话。幸好现在是午夜,不会有人发现。”陈明心中说着又闭上了眼。
“叔叔~”
陈明的耳膜像被针刺了一般。这是甜甜的声音!那声音之熟悉令陈明确定无疑这就是那个今天下午死去小女孩的嗓音!而此刻声音就在自己的身后传出。
“叔叔~”
陈明脑袋嗡的一声,此刻他的感知一片空白,心脏已经跳疯了。
“叔叔~”小女孩的声音再次激荡在狭小的房间里。
陈明缓缓地扭动脖子向后看,速度之慢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