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回春堂病人虽然不多,但也一如既往的热闹。看病的,跑腿的,煎药的……各个忙得不亦乐乎。
张小六拿着抹布一下一下擦拭着台面,神情异常专注。
他不懂药理,只认得几个字,在这里就打打杂跑跑腿,偶尔人手不够的时候也能抓两贴药,都是最简单的工作,可工钱却是万香楼的两倍!而且这里的人都异常和善,他若是不认真干活可就对不起李公子了!
心中这么想着,张小六干得更加卖力。
“嘿,小六!”
肩膀被人从身后拍打了一下,张小六回过头,发现是昨天请假的小贝,便也笑着回应:“小贝早啊,身体好些了吗?”
“那是!”小贝拍了拍胸脯,毫无特色的脸上神采飞扬,“哥的身体倍儿棒,一点小病而已,一天就好了!”
看他本就细小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张小六也是乐了。寒暄一阵之后,两人便和往常一样各干各的。
小贝连抓了几副药送去内堂去煎,一时间也没有其他的活,便对张小六招了招手,“诶,小六啊,昨天我不在有发生什么事吗?”细小的眼睛注视着张小六,他略含深意说道:“尤其是什么特别的事……”
张小六一愣,憨憨地笑了:“能有什么特别的事,每天不是都这样?来几个病人看病咯!”说着,他又低下了头擦桌子,心中想起昨天高大人药材的事,但那件事李公子不让说,那就不说好了!
小贝无力地翻了个白眼,这个戆头,真是什么都不懂!心中狠狠把他鄙视了一番,小贝又嬉笑着问道:“就没来什么特别的人?”
特别的?张小六蹙眉,真的正儿八经回想起昨天往来的病人。他在万香楼呆了那么长时间,认识的贵人自然不少,平日里走门串户,寻常人家也是了然,现下也能道出个七七八八。
“东街珍宝斋的万掌柜来过,景府的管家也来过,还把郑掌柜请了去,住在小胡同的王大婶也来了,还带了一箩筐鸡蛋,说是感谢大夫将她儿子的伤寒治好了……”
小贝听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事,眼皮不断地翻着,忙摆了摆手,“行了行了,你去干活吧。”再问也问不出个名堂,不过看样子也没有什么事发生。
心下吹了个口哨,小贝看着张小六离去,又瞅了瞅四周没什么人,这才拿出一张土黄色桑皮纸飞快地在药柜里抓取几味药,又迅速包好,自以为天衣无缝,高兴地哼起了小曲儿。
就在他打好结,将药交给张小六的时候,门口走进来了一个身形高大魁梧的大汉。犀利的双眸扫了一遍,最后定格在了小贝脸上,微微有些暗沉。
明棋很快便收回了自己凌厉的目光,若无其事般地大步走到柜台前,朗声道:“我来取高大人的药。”
咯噔!小贝心中一紧。
平日都是小六送去府上的,怎的今日特地来了?莫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略带几分心虚的目光转向张小六的手中,他突然想把药收回来,却已经被张小六交到了明棋手上。所幸明棋拿到后并未有什么特殊动作,仅仅转身离开,这也让小贝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一个小童急急忙忙跑进来,恰巧撞在了明棋身上,又是巧合地将他手中的药撞掉,偏偏更巧的,药包就这么散开,其中一堆药材掉了一地……
所有的一切都在一瞬间完成,谁都没有注意到明棋的手做了什么小动作,众人也只会当成是个意外,并不放在心上,可是小贝的脸却是霎时变得惨白。
郑掌柜闻声回眸,看着地上四散的药材有些惋惜,然而仔细一看,布满皱纹的脸不禁挤在了一块。
这……这是高大人的药?
郑掌柜颤抖地将地上的药一点点辨识,眉间皱纹越来越深,略带浑浊的老眼中瞳孔一缩,转而瞪向双腿打颤的小贝,怒问:“这是你给高大人抓的药?”最后的尾音有些颤抖,听得出来此时的他正在极力压制怒火。
这药要是给高大人吃了,不出事才怪!这小贝究竟在做些什么!
一滴冷汗从小贝额上划下,他偷偷瞥了眼脸色青黑的明棋,再一看他魁梧的身形,暗自吞了吞口水,当下跪在了地上痛哭起来:“哎呦喂!掌柜的,我真是该死啊!我把高大人的药方给弄混了!我该死啊!”
小贝强烈谴责着自己,边说还边抽打自己的脸,一下一下打得脸上红肿,眼泪鼻涕一股脑流下来,怎一个惨字了得?
若是平时,郑掌柜见着这种情况最多训斥两句,可这是人命关天的事,而且……“呸!你这抓得是什么药方!老夫行医数十年怎么从没见过这样开药的?弄混?你给谁的弄混了?把单子拿出来我瞧瞧!”
睁着眼说瞎话!真当他老眼昏花了?这事可是涉及到人命啊!还是朝廷命官的命……郑掌柜越来越不敢往后想。
小贝低着头,额上直冒汗,小眼珠滴溜溜转,正在思索该怎么回答,却被一阵大力从地上拎起来。
明棋揪着他的衣领,恶狠狠地瞪视,咬牙问道:“说!是谁派你来的?”他倒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