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市中一座阴暗的房屋内,正有一名黑衣修士稳坐在太师椅上。
此间光线太过幽暗,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依稀分辨出此人应是闭着双眸,仿佛老僧入定一般沉稳。
忽然,门外出现一道黑影,传来一句话。
“行动失败!有人捷足先登,速速离去为好。”
屋里那人双眼倏的一睁,露出一对瘆人的眸子,在黑暗中苍白得有些醒目。
他的瞳孔太过奇异,便只有寻常人的数分之一大小,若不仔细分辨,却让人直以为此人眼中只有苍白之色。
“你可知是何人所为?”
此人声音也听不出任何恼怒之色,似是胜负皆在他意料之内,于是只淡淡的问了这么一句。
“还不清楚。先前派出的探子已与我们失去了联系。想必你也已经察觉到那空间波动。我也只是知道,那波动发出的位置,却是在这坊市中一家名为宝丹阁的丹铺之内!”
外面那人的应对也显得平静从容,想必他与房中之人在地位上并无太多差别,应只是各自的角色有所不同而已。
屋内之人闻言,却似皱了皱眉道:“为了在这弑神御天两脉之中搬弄些是非,上头那些人对这次计划颇为重视,还不惜暴露我方踪迹,出动了如此多的力量。没想到仍是百密一疏,出了这等纰漏,那些人想必不会善罢甘休。”
“凡事不可强求,能做的我们都已做了,尽人事听天命而已。此番未能见效,或许是时机尚未成熟罢了。你回去之后,只需据实以告,想必也不会过分苛责你我。”
外面那人如此说道,对屋内这人的担忧,却是显得毫不在意。
屋内这人沉默许久,到得最后再次闭上双眼,声音有些惫懒道:“虽说如此,但毕竟花了这一番气力,总是要向上头交代的。真想知道是何方高人,竟能处处快我们一步!”
“对方既然能轻易便将我们的谋划消弭无形,想必的确有几分本事。我劝你不要再执着此事,以免打草惊蛇。”
屋外那人淡淡提醒一句,倒的确让屋内这人思量了许久,直到最后,似终于打消了先前的好奇之心,平静开口道:“你觉得……会是那处地方的人吗?”
屋内之人忽然问出这么一句话,倒是让屋外那道身影明显一怔。
那道身影犹豫半晌,似在认真思虑这个问题,良久之后开口道:“看这行事手段,倒是有几分相似。不过当初那一战,你我二人可是亲眼鉴证,那处地方的人不是都已尽数伏诛了吗?”
“呵呵,上头一直这般告诉我们这些人。你却问问你自己,此事有几分可信?”
屋内之人似觉有些好笑,话音之中便也带了一丝讥诮。却让那屋外身影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如此沉默许久,屋内之人又道:“都是些自欺欺人之辈!当时你我虽然年纪尚轻,但也曾经历过那许场面。若不是与那处一战让我宗修士死伤殆尽,我们又何须蛰伏这千年之久。你们忘了,我可忘不了。就凭那处的诡异手段,便是死人都能复生,若说没留下几个余孽,我却是不信的。”
话到此处,屋内之人似已有些意兴阑珊。
只听屋外那道身影又道:“你我皆是听命于人而已,便是那事真的成了,也只是让我等多了一丝机会罢了。谁能想到那最后一战,却是一个陷阱。不过对方若是真有余孽尚存,单凭你我二人之力,只怕奈何不了其分毫,说不得还要白白丢了性命。你还是早些回去,将心中猜测告知上头那些人,让他们早作准备为好。今日之事便当我什么也不知道,如此,我便告辞了。”
话音一落,屋外哪里还有那人身影。再看屋内,先前坐在这方太师椅上之人,也是刹那间便凭空消失。
此时宝丹阁中,却是另有一番景象。
萧焕房中原先的陈设,先前已被那幽璇宗的老者化为了儕粉。此时这屋子里除了黄黑二老的身形之外,便再没了其他物什,的确可算是家徒四壁。
此时二老已不再是虚影灵身,而是显化真身在此。
两人俱是席地而坐,显得平凡至极,就如两个普通的凡人,哪里能够看出他们先前面对幽璇宗众人之时那股唯我独尊的威势。
黄老正来回清点着身前几个储物袋,眼中不时闪烁精光,嘴角处差点便要流下一丝哈喇子。
如军队中点卯般将其中灵石点了数遍之后,黄老面露喜色,颇为满意道:“没想到啊没想到!如今这世道,便是几个婴变境界的小娃娃,就能随手拿出数百万灵石,倒是比我们那时候富裕了不少。”
他此时神情,与那守财奴有何分别。
若是幽璇宗一行人等还在此处,怕是也要被他这般前辈风范折服得五体投地。
黑老与他相对而坐,听得此话却也有些无语。半晌,才拖着那沙哑的嗓子缓缓开口:“千年以前,你黄老财便是这个惫懒模样,怎的过了这般久也不改改,仍是这股尿性!凭白坠了我教的威风。”
听黑老此言,黄老竟有这般一个不雅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