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付走后,梁委员进来,问胡书记要不要把凌锋叫来谈话。胡书记不假思索地说不用了。尽管凌锋这小子向来胆大,口无遮拦,肆无忌惮地针砭时弊,批评现实,甚至明目张胆地编排领导的不是,但是胡书记并不把他放在心上,因为他只有口舌,而无城府,更无后台,对他没什么威胁,比起老付来真是差远了。胡书记一向看凌锋不顺眼,正打算利用这次机构改革好好收拾收拾这家伙。
胡书记靠在老板椅背上想了想,然后吩咐梁委员把杨青青叫上来。一会儿后,杨青青甩着长发,扭着细腰迈进书记办公室。胡书记见了这个身材修长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子,就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马,一时间竟忘了书记的身份,笑嘻嘻地跟她打起逗乐,近乎**。平日里,杨青青是喜欢领导这样跟她开玩笑找乐子,并从中得到些好处。不过今天,她却一反常态,对领导的调笑不理不睬,一脸冰霜。因为面前的狗官就是要端掉她的饭碗,她哪来兴致与其逗乐,一心只想如何跟他唇枪舌剑,才保饭碗不失。胡书记知其意,就立马敛去嬉笑,庄重其态。他故伎重演,软硬兼施,恩威并重,把个火辣辣的杨青青搞得没了脾气,温顺如羊羔,当下表示,只要胡书记答应赏口饭吃,她决不煽动别人闹事,不但不煽动,而且还要竭尽全力劝阻同事们。胡书记思索一下,便答应了她的要求。于是,杨青青欢快地扭着屁股走出了办公室。
胡书记长长地舒了口气,如释重负,满心欢喜地对一旁的梁委员说:
“把老付和杨青青搞定了,其余的人就不足为虑了,哈哈!”
“还是胡书记您有办法。“梁委员不失时机地奉承道。
“对付这帮家伙,我老胡还是绰绰有余的嘛!”胡书记颇为得意地笑道,同时伸手接过张秘书泡好的西湖龙井,正准备细细饮。
就在这时候,老麦走了进来,立在办公桌前,满脸陪笑地向领导问好,胡书记却是一脸冷漠,视而不见地自顾饮茶。在旁的梁委员便问老麦有何贵干。老麦不好意思似的搔搔夹杂着不少白发的短发,冲着胡书记憨憨一笑,然后张开口结结巴巴地向领导诉说起自己的苦处来。
胡书记还没听上两三句,就不耐烦了,摆摆手制止他说:
“老麦,你的困难,我晓得,你用多说了。”
“胡书记,请您多多关照关照我,我实在是不能没有这份工作呀,胡书记求求你了!”老麦恳求道。
“这机构改革的事,哪个留哪个走,这不是我能说了算,只能按照上面的方案来办。”胡书记口气生硬地说道。呷了口茶,接着又用温和的语气补上句,“老麦,这事我实在关照不了你,爱莫能助,请你多多理解我当领导的难处啊!有啥事,等方案正式下来后再说吧。”说完还对老麦虚笑了笑。
“这……”老麦本想再说点什么,抬眼见领导起身朝里间的卧房走去,也就把升到喉咙口的话咽了回去,直站在那儿发呆。
老麦走出书记办公室,叹口气,垂头丧气地朝楼下慢慢走去。
机关搞改革,弄得人心惶惶,都没心思工作,加上天冷,干部们差不多都早早回去了,只有老麦守规矩,呆到下班钟点,才动身回家。
外面阴暗寒冷,又在下雪。
老麦撑着把黑布雨伞,嘎吱嘎吱地踩着给车轮压化的浑浊的雪水,走出政府大院,然后向右拐,冒着纷飞的雪花,疾步往家里赶去。
一脚跨进家门,老麦感到一阵诧异,昏暗的厅堂里不见妻子的影子。他钻进小厨房,一张望,里面也是黑咕隆咚,冷锅冷灶,不见人影儿。于是,他便踅身朝隔壁的卧房走过去。
走进潮湿阴冷的房间,老麦借着从窗口漏下来的昏暗光线,一眼瞧见妻子正躺在被子里,嘴里发出阵阵轻微的呻吟。
老麦一惊,急忙来到床边,拉亮灯,俯下身关切地问妻子:
“你怎么啦?”
“老毛病又犯了。”妻子把苍白如纸的脸儿转向丈夫,淡淡地笑笑。
“要不要紧?我送你去卫生院看看,好不好?”
“不打紧,只是心口疼,忍一下也就没事了。不用上医院浪费钱。唉,家里头缺的就是钱哪!”
“再怎么缺钱。有病也得医嘛。”老麦望着瘦弱的妻子,叹口气,心头一阵内疚,一阵难过。
“我这病不是两三副药下去就会好的,老毛病也到不到哪儿去,还是先拖着吧,到时再说。”妻子长叹一声,安慰丈夫,“你就还要操这份心了,没事的!”
“唉,都是我没用,没能攒到钱。”老麦愧疚地说,“要是手上有钱,早就带你上大医院了,没准早就治好了你的病,你也不用受这份苦,遭这个罪!唉,都是我对不住你呀!”
“莫说啥对得住对不住的了,要说对不住的人是我。老麦,我这辈子拖累了你呀,是我对不住你呀。”说着说着,女人眼窝里就有了泪花儿在转。
“快莫这么说了,你没拖累我,我们是夫妻,哪个也没拖累哪个。”说到这儿,老麦也有了一种泫然欲泣的伤感,他极力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