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
人间没个安排处。
人间没个安排处。
软软的吴侬软语,哼唱出这首曲子。这是青楼女子惯用的曲调,或许词作本身并没有这种含义,但是这里面的话却不知唱到了多少歌伎的心中去。
人间没个安排处。
万曲成眯上了眼睛。
这才该是华月居。美的惊心动魄的歌女,奢华如天上仙宴一般的亭台楼阁,到处都是奢靡动听的仙乐和轻纱曼舞的美人。飘在每一个地方,鲜花,玉湖,与世隔绝的盛世。男人们在里面醉生梦死,轻嗅胭脂粉膏,迷蒙的要醉了去。
如同毒药,让人在里面沉溺,忘了今生身在何方,忘了自己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后面有一大群人翘首相盼,自以为是皇帝,却不知自己只是一条肥硕的蛆虫,整个奢靡的华月居就附在他们的身上吸血,当被吸成一块干瘪的肉干时,就会被毫无留恋的丢出去,喂了华月湖中艳丽的锦鳞。
可怜努力了一生,却只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没人会知道这华月居一月进账多少,没人知道这白花花的银子都流到了哪里去。他们也不想知道,他们只是知道,在这里,只要有银子,他们便可以消弭世间的所有苦痛,因为几乎所有的人都是卑躬屈膝的跪在他们面前,献上自己的尊严,在这些姑娘面前,他们以为自己就是天下。
自我麻醉换来的快意就如同毒药,他们欲罢不能。
帘帐处响起的敲击声打断了风和日暖的宁静。白色的影子与纱帐映到了一起,迷迷蒙蒙的看不清楚。音宜轻扬了眉头,手指下的琴音蓦然而止,她的双手覆在琴弦之上,抿着嘴想了一会儿,笑意蓦然袭上了她的眼角。
“可是风华绝艳的睿王爷?”
声音清脆,却带着慵懒的尾音,无端的撩人心弦。万曲成的心头一跳,神色暗淡下来,向一旁移了一点距离。
刘淇睿靠在墙壁之上,声音淡然,“你的技艺愈发纯熟了,不知本王方便进去么?”
“自然。”音宜初始有些不解,但是看到一旁的万曲成瞬间释然,笑道,“云观儿既然让你进来,那我这里自是也可以进的。”
白纱被撩起来,露出一张俊美的面庞。音宜站起身来,似是一下子恢复了本性,蹦蹦跳跳的走到了刘淇睿身边,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我的琴声如何?”
听着她似笑似嗔的声音,刘淇睿的心思不由就软了下来,走到琴台边坐下,纤细的手指有意无意的拨弄着琴弦,“很不错,但是比我还差了一些。”
音宜从未听到刘淇睿如此自夸的言语,不由来了兴致,凑上前道,“怎么说?”
“琴声中只有缠绵和温软,一味的平和到底,却没有弹出曲子中该有的曲魂。”
音宜抿了抿唇,有些不解,“什么是曲魂?”
“人有灵魂才成人,曲有曲魂才成曲。”刘淇睿淡淡说道,眼光若有若有的略过万曲成,“你刚刚合着琴音所吟的词曲,本该是忧伤苦闷的,可是你借着这室内明媚的阳光和自己平和的心境却生生把它变成了一首好听的曲子。”
“好听。”音宜偷看了刘淇睿一眼,调皮的问道,“你是在夸我么?”
刘淇睿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低头试着琴音,“什么曲子,只要合了曲调,都可以称作好听。你是一个好的表演者,却不是一个好的歌者。”
音宜吐了吐舌头,向后退了一步。刘淇睿双手放在琴弦之上,眯上了眼睛。
手指微动,眼睛缓缓睁开,刘淇睿垂头似在看着手中的古琴,可眼中却像是深不见底的星空,深邃的看不到一点光亮。
他吟的是坊间有名的曲子,昼夜乐。
琴声一起,清脆如水声叮咚,直直的击进心中去,先前音宜弹出的温软之意一扫而光,带来的竟是一种令人舒服的果决与峥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