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很快就收拾好了,那些人的手法熟练,不知已经这样做过多少次了,李大夫来过了,打着呵欠,在林麟的伤口上敷上了止血的药粉,一边敷一边说道,“你不用急,这样的小伤,死不了人的,你们啊,就是娇贵,一点伤都受不得,王爷要是受了这样的伤,吭都不会吭一声。”
“你王爷是刀尖上舔血的人,我们不是。”音宜冷淡的说道,把盆中的水拿出去倒了,又换了一盆新的热水过来。
李大夫把林麟身上渗出来的血都擦干净,敷上药粉,又用白布条包了,又起身开了个药方交给音宜,“明天就按这个熬药,前面开的不要用了。”
音宜点了点头。
送出了李大夫,林麟眯着眼爬在榻上,音宜坐在一边,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经过了一番打斗,屋里乱的不成样子,虽然说那些侍卫们已经把赃物都收拾出去了,但是里面的血腥味怎的掩盖得住,谭顺德焚了香,屋中飘着浓浓的香气,可是音宜总能嗅到,那被浓香掩盖的血腥味。
她想起了来这里偷冰雪莲的时候,那时一切便像是准备好的一样,刘淇睿在暗处,等着她进来,刘云澈坐在桌子旁做饵,一旦她动了杀意,那迎接她的将不是那清冷的声音,而是那把冰冷的雪柳剑。
浑身都渗出了冷意来。
晨曦已到,外面的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她打开窗户,望着外面的拂晓之色,心中松了口气。
终于天亮了。
她再也不愿呆在睿王府,虽然芜儿千劝万劝,她还是执意带着林麟回了绣楼。
走的时候她拍了拍芜儿的肩,低声说道,“一切小心。”
她看着她年轻艳丽的面庞,剩下的话终究是没有说出来。
芜儿既然选择跟着刘淇睿,就必然有她自己的执念,她劝不了,也没有资格去劝她。
踏上马车的时候,芜儿却突然叫住了她,她回转身去,芜儿的青色纱衣被风吹得散乱,芜儿冲她笑了笑,张口说道,“不用为我担心,公子会护着我。”
她的话刚说出口便被风吹散,音宜看着她的口型,笑了笑,转身进了马车。
里面林麟正坐在那里,乌黑的眼睛看着她,“以后都不会跟睿王爷来往了么?”
音宜抿了抿唇,看着远处虚无的地方,“天下这么小,多的是无意相逢,但是我们跟睿王爷不是一类人。”她眨了眨眼睛,“他的世界,我不敢涉足。”
刘淇睿站在重阳殿门口,眼神冰凉,他转头看着匍匐在天色中的重阳殿,它昨晚又被多少鲜血侵染,有刺客的,也有林麟的,李音宜的。或许不知哪天,那里的孤魂,便会多一个他。
他这种人,只配一个人生活。
他转身走回了重阳殿。
“谭将军。”谭顺德身边的副将看着他皱了皱眉,“刺客是从哪里进来的?”
谭顺德身后跟着一队侍卫,眉毛深深的蹙到了一起,“四处看看罢,肯定有我们疏忽的地方。”
他沿着墙边走着,后面却来了一个家丁,他看过去,正是守门的人。那人把手中的信封交到了他的手中,低声说道,“门外一个小孩交给我的,说一定要交给将军。”
谭顺德皱了皱眉,他身边的副官要接过信封,却被他拒绝了,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薄薄的宣纸,上面用漂亮的楷体清楚的写着一行字。
“东面,雕花长廊,水榭小亭。”
谭顺德心中一震,攥紧了那张薄纸,“跟我去湖心亭。”
绣楼中,雅间中放上了长榻,林麟斜依在榻上,伸手拿过旁边案上的点心,悠闲的放到了口中。
“你把上次逃出去的缺口告诉睿王爷了?”他一边吃着,一边斜觑着音宜,“倒是挺有心的。”
音宜放下了手中的笔,双手托腮,“不论怎么说,他总还是帮了我,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她说完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移步到林麟的身边,拈了一块芙蓉糕扔到了口中。
林麟轻声笑了笑,“可惜了,要是他不知道,那我们下次缺什么可就容易拿的多了。”
“切。”音宜摇头笑了笑,瞥了他一眼,“想的倒好。”
正月15,上元节。
大历最为繁华的街道被围得水泄不通,到处都是人声,长长的花灯摆满了街道,直直的延伸到另一边去,红彤彤的一片,似乎要染红那如黑水晶一般黑的透亮的天空。
音宜手中提着一盏花灯,上面画着的鸟儿羽毛鲜亮,翘首而立,伶俐的就像要从里面飞出来一样。
她穿着白色的小袄,穿行于拥挤的集市之上,糖人,彩纸,挂在一边的糖葫芦,她就像没有长大一样,雀跃非常。
林麟跟在她的身后几步距离,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眼光不经历的瞥到右边,滞了一滞。
珞明站在那里,雷将军站在他的身侧,他的目光静静追随着前方的女子,自己却站在那里不动一动。
“嘿。”林麟刻意放粗了声音,学着番邦人说话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