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娴身形不动,静静站了会儿,才轻轻转过身来,标准而优雅的万福道:“常大人……”
月华如水,扑撒在常青那英俊绝伦的脸上,宛如战神下凡般英气逼人,只是面上全是杀气腾腾,一步步漫天覆地向谢娴涌来……
谢娴不敢动,眼睁睁望着那骨节楞楞的大手掐上了自己的脖子,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那张俊脸夹杂着凌厉的气势,一字一句重复道:“裙、下、之、兵?”
谢娴眨了眨眼,静静道:“大人误会我的意思了?”
“哦?”常青越靠越近,俯下身越过她的肩头,脸上已显真正的杀意,经历过人命的人,只要回答稍有差池,便是香消玉殒,因为他真的……气坏了!——常指挥使在锦衣卫里如雷贯耳,精明强干,洁身自律,却被她这样无耻无赖地诬陷……
有二十几房妻妾??
最爱倡女,京城里全青楼都是……??
尤其不能忍的是,好男风?全锦衣卫都是他的……
这个女人……
还有什么她说不出口!
气死了! 气死了!
谢娴只觉呼吸越来越窒息,眼前一阵阵发黑,以为大限将至,忽觉脖子一松,咳咳咳了好几声,解释道:“我真不是那个意思,大人误会了。”
“那是什么意思?”常青咬着牙,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萦绕鼻尖,那不是通常的脂粉香,而淡淡的药香,杂和着少女独有的芬芳,熏得他有些昏然,不知为甚,脑海里忽然浮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执念:掐死她,然后,要了她!
常青忽然被这念头吓住了,想起那莫名其妙的吸血,不知为什么,自从遇到她之后,脑海里便常常闪现一些无端的绮念,如今这个简直荒唐绝伦,可是……
“快说!”常青嘶哑着嗓子催促道。
“呃……大人……”谢娴声音带着轻微的颤抖,很快又变得平静如水,道:“裙者,群也,君子不群,群而不党,指的是大人不抱团结派,大人的属下,也都是不群不党的君子也。”
常青听了这话,怔忪半晌,怒气见消,捏着她的下颌,道:“我真想看看你还能……编排出什么来?”枉自长得这么秀气端庄,怎么会……
“全是真心话。”谢娴眨了眨眼,一本正经点头道:“再真没有了。”
“是吗?”常青挑了挑眉,哼了一声道:“庞琦脸上的鞋印……”
谢娴的脑袋“嗡”地一声,不及多想,把藏好的银针刺向了常青,常青只觉得手上一麻,知道不妙,伸手一挡,要点谢娴的麻穴,谁知谢娴早有准备,知道常青一定会拦住她向正堂的去路,一蹲身反向从常青胳膊下钻出,提着裙子便向树林深处跑去……
快跑,快跑……
她知道此人不比庞琦,武功极高,人又狡诈,那一下未必能麻倒,因此跑得飞快,不一会儿功夫到了丛林深处,这是谢家园林,从小熟惯了的,饶了几圈很快找到了隐蔽之处,谢娴在一个树林背面的灌木丛停下,试了试额头上的汗,靠着那树木坐了下来,长长吁了口气。
夜色越发浓重,寂静的树林里,只有清风吹动的哗哗声,漫天星光不知什么时候退却,纤尘不染的只挂着一轮明月,月华如水映着那如玉的脸,虽然满面疲惫,却因充满警惕而神采奕奕……
可惜她面对的是锦衣卫……
锦衣卫最擅长的功夫,是追踪与缉捕,不一会儿功夫,常青已顺着脚印追到,只是没有上前,而是站在树影暗处,静静地望着那少女……
看似娇弱,却勇毅到与一群男人对峙一夜,以为贤良淑德,却鬼话连篇骗死你不赔命,还有那假装平静的颤抖,那迷人的香气,到底,哪个才是她?
望着那少女姣好的身姿,那念头又浮了出来,常青甩了甩头,不由好笑,杀人过百,破家无数的人,竟会对一个文臣之女动了真正的心思,简直荒谬,果然是喝多了太久没碰女人的缘故……
他沉了沉心,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
谢娴观察了许久,感觉常青应该没追来,低头把自己的袖子里的针灸囊拿出,细细盘查,见所剩无几,需回院子弄一些好……正忖度间,忽被人握住手腕,瘟神正在眼前,阴森森望着自己道:“就是这个麻倒了庞琦?”
谢娴浑身一震,瞪大了眼睛,许久许久,抿着嘴,淡淡道:“不是。”
“不是?”到这种时候了,这女人还腆着脸淡淡地说“不是”?
她到底……有多会装?
常青眼角直跳,一伸手握住一只脚,把那绣花鞋脱了下来,拿起来放在她眼前道:“要不要到他脸上对案?”说着,用力捏着那脚,一字一句道:“还有嗓子……”
谢娴忍着疼痛,道:“常大人,这是有原因的……我是为了你好。”
“也有原因?”常青挑了挑剑眉,捏着那脚骨咯咯作响,狞笑道:“怎么为了我好?”
谢娴只觉自己的脚骨都被捏碎了,心里大骂,面上却越发平静,道:“这个……大人又不是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