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廖沙无言地转身，知道辩解无益。
风势转强，有如刀割。他走到高耸笔直的青灰色树旁开始往上爬。很快他便消失在无边松针里，双手沾满树汁。
他抽出匕首，用牙咬住，空出双手攀爬。嘴里冰冷的兵器让他稍微安了点心。
下方突然传来年轻战士的喊叫。“谁在那里？”阿廖沙在他的恫吓中听出了不安，便停止爬行，凝神谛听，仔细观察。
森林给了他答案：树叶沙沙作响，寒溪潺潺脉动，远方传来婆娑的呐喊。
阿廖沙的眼角余光瞄到白色身影穿过树林。他转过头，看见黑暗中一道灰影，随即又消失不见。顿时放射出炽热的光芒，那是激动与渴望，也许还有战士天生的嗜血本能。
树枝在风中微微悸动，伸出木指彼此搔抓。
阿廖沙张口想出声警告，言语却冻结在他的喉头。或许是看错了，或许那不过是只鸟，更或许是月光造成的错觉。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阿廖沙，你在哪里？”战士朝上方喊，“你看到什么了吗？”他突然提高警觉，手中持枪缓缓转圈。他一定也和阿廖沙一样感觉到了。然而四周却空无一人。“快回答我！这里为什么这么……？”
一道阴影突然自树林暗处冒出，站到罗伊面前。它的体型十分高大，憔悴坚毅浑似枯骨，肤色苍白如同枯树皮。它似乎会随着移动而改变颜色，一会儿灰白如新月，一会儿黑如暗影，处处点缀着森林的灰绿。它每走一步，其上的图案便似水面上的粼粼月光般不断改变。
突突，阿廖沙开枪了“不要过来！”他警告对方，声音却小得像个孩童。他将那短匕插回，空出活动空间，双手持枪。
顾莪勇敢地迎上前去。“既然如此，我们就来较量较量罢。出来！”他语带挑衅。虽然他的手不知因为何而颤抖，阿廖沙却觉得在那一刻，顾莪已经不再是个软弱怯懦的青年，而成了真正的男子汉。
牠停住脚步。阿廖沙看到了他的眼睛，那是一种比任何人眼都要湛蓝深邃的颜色，如玄冰一般冷冷燃烧。
此时它们静悄悄地从阴影里冒出来，与第一个异兽长得一模一样，三个……四个……，但他既没看到它们、也没听见它们的声音。
阿廖沙于是他颤抖着紧抱树干，不敢作声。
厉声破空。
牛筋怪迎敌。交击发出的却非金属碰撞，而是一种像是动物痛苦哀嚎的声音。罗伊、热尼雅娃后退了一步“开枪！”。
突突突突，枪口喷出怒火，枝叶翻飞。
“住手！”罗伊大喊一声。
顾莪凝眉细细查看：
在牛筋怪左右两侧，前后周围，其余异兽并没有惊慌四下逃窜，而是耐心地伫立旁观。它们一声不吭，面无表情，周身上不断变化的细致图案在树林中格外显眼。
这时牛筋怪重击了他腋下。异兽痛苦地喊了一声，鲜血流淌在嘴角，炽热的血液在冷空气中蒸汽朦朦，红得像火。
异鬼开口用一种顾莪、热尼雅娃听不懂的语言说了几句话，声音如冰湖碎裂，腔调充满嘲弄。
牛筋怪找回了勇气。“哞嗯！”他高声怒吼，双手紧紧握住，使尽全身力气疯狂挥舞。异兽泰然自若。
顾莪将罗伊挡在身后，那狂劲的暴风对他丝毫无损。
旁观的异鬼仿佛接收到什么讯号，这时一涌向前。一片死寂之中，这是场冷酷的屠杀。
月亮缓缓爬过漆黑的天幕，但牛筋怪依旧站在顾莪身前，罗伊、热尼雅娃躲在他的身后，抓紧他的后腰，吓得大气也不敢出。有战士的枪裂成千千碎片，四散甩落。惨叫着跪下，伸手捂住双眼，鲜血从他指缝间汩汩流下。
阿廖沙的尸体面朝下倒卧在雪地里，一只手臂朝外伸出，身体被划得惨不忍睹。见他命丧于此，才发现他原来有多年轻，不过是个大孩子罢了。
树木像遭雷击的树顶支离破碎。
牛筋怪起身。
牛筋怪的兽皮衣尽碎，容貌全毁，他左眼瞳孔一片幽暗的蓝光。
他的右眼却是张开的，瞳孔中烧着蓝火，看着顾莪。
顾莪摸出两仪瓶，喝了一口，递给牛筋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