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见的,陆欢说话的时候没有看着杜绮芳的眼睛,也许是一些东西他自己都没有把握,不能控制自己此时的情绪。
因为光沿直线传播的定律,在试图寻找别人秘密的时候,也会把自己暴露在别人的实现中,发现和暴露,是一个同时进行的过程,没有对自己情绪的绝对控制力的人,一般不敢在谈话的时候直视对方的眼睛,以防发现别人情绪的时候也把自己像一张纸一样暴露出来。
陆欢一直喜欢只是别人的眼睛,就像他说的那种对安全感近乎变态的需求,他需要一种感觉到别人在干什么想什么的节奏才能真正的放松自己,而此时,他没有看着杜绮芳的眼睛,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是真正的信任了这个女孩,无论听到什么也不会放弃自己,还是被过往的情绪摧毁了他引以为傲的控制力,连自己表达出什么都不能控制了。
“其实,很不想这样的,我从来没有想到你会害怕我,女孩子和男孩子的思维,确实是不一样的吧……”陆欢终于抬起头,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就和他面前那一杯卡布奇诺冒出让人沉醉的温柔。
“嗯,我不喜欢这种不公平,我希望你……是一个完全开放的,也许只有一点点,你一点点的告诉我吧。”杜绮芳尝了一口他的咖啡,思考了一下,把自己的那杯换给了他,笑道,“你的比较好喝。”
这个孩子气的动作,让陆欢一下子笑了起来,那种紧张的感觉顿时消失不见,他终于再一次的感觉到了杜绮芳对自己的信任还有依赖。
很多很多细节,以前的她独立自信,慢慢暴露出一个小女孩的内心,这种细微的变化,不是静下心来根本体会不到其中的美妙,而陆欢就是被她任性的对待,也应该感觉到荣幸,她这种情绪是只对她打开的宝盒。
从本质上来讲,对于情感和信任陆欢是非常知足的,他相信等价交换,别人对自己付出了多少他一定会还给更多,今天意识到了杜绮芳讲到他的不公平,总是很艰难,他也一定会把欠他的过往补给他。
即使他自己也不知从何开口。
很欣然的接过了杜绮芳那一杯她不喜欢的咖啡,陆欢品味着里面的苦涩,沉声道:“其实没有不想告诉你,不是不信任,也不是说什么玩玩这类根本不可能的想法,那是你的胡思乱想,快点从你的小脑袋里面丢出来。只是……每个人的性格都不一样吧,每个人对信任的划分也不一样。有的人可以很轻易的把开心不开心都倒给别人,他也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而有的人,他习惯了什么都自己承受,不喜欢打开心扉,不喜欢和别人分享那些痛苦,也许……因为不需要,所以也就忘了别人的需要。
这方面,是我的不对,这些年啊,我都在学习如何一个生存,一个人起居,一个人照顾好自己,一个人处理所有的事情,一个人把所有的情绪都承担。所以我就是又不开心的事情,也很少会选择倾诉的,那……其实没有什么必要不是么?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不知道那些情绪说出来,有什么用。
我还是更喜欢说一些生活中开心的、有意思的事情,我总把负面的情绪分享给你,对你也是不好的……可是,现在我明白,你是也想承担起来我生命的负担,就像我希望替你解决问题一样,你会看到藏在角落里面的我心疼……这个原因,我应该告诉你的。”
这一夜,两个人在小咖啡厅里面坐到好玩,陆欢讲了很多他过去的事情,有关山里面的生活,有关松鹤轩,有关他那个无良老头子,很多话题现在用另一个角度去看,挺无所谓的,甚至带着一种无能为力的黑色幽默。
但是陆欢其实也喜欢那个时候的自己,那个无良老头子定下一个又一个目标,虽然很累,但是每完成一个他就和自由更进一步,不像现在的生活,好像怎么努力也看不到终点,等着他的是日复一日的重复,每天要做要想的都是一样的事情,就是爬得再高,看到风景不一样,似乎也是某一种层面上的数字游戏。
陆欢最近读到过一句话,大部分在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就死掉了,工作婚姻娶妻生子完全让他变成了自己的影子,放弃了怎么去改变这一切,行尸走肉一样浑浑噩噩的生存着。陆欢不想这样,他希望自己还可以改变自己的生活,每一天都有新的进步,不是物质或者权利这些,而是他的精神可以更加完善。
所以他想离开,他想摆脱这一切,找一个地方隐居逍遥,那些宏图伟业有能力完成,能帮别人过得更好这样的事情需要做,让中医传播得更远自然也会让做,但是做的时候,他不能沉溺在世俗里面的勾心斗角里面。
就是走出去再远,也不能忘掉自己的本性,把努力这件事本身当成了目标,永远的跑在一个挣脱不出去的死循环里面。
当然,他需要把一切都安排好,责任和自由是一个人身上的双重枷锁,他的每一步成长都会得到太多人的帮助,那些人爱护着他,他自然也要给他们自己的报答。
到最后,杜绮芳靠在陆欢的怀里,听着他没有任何主题任何顾忌的胡言乱语,这似乎是他们相识以来,彼此最近的一刻了。
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