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不是美丽的风景,而是历史的沉淀。
陆欢记得唐可儿说过拆除这些历史印记的遗憾,也听杜绮芳讲过类似的想法,读到文献上帝都曾经可以跑汽车的城墙已经成为了尘埃,想起这样的过往,杜绮芳感叹到的只剩下遗憾。
陆欢倒没有这样的感慨,他只看到因为一个人的念起让无数人血流流尽留下一片宏伟,在另一个人念头起时便可以发动有一群人把这些东西同样轰轰烈烈的毁去,而不敢有人阻止。
这就是权力的魅力,过去的皇帝,现在的官员,那些爬到了巅峰的男人,向下俯瞰这个世界的时候,才能真正说的上自由。
现在陆欢最渴望的自由,他知道自己做的远远不够,拥有的远远不够,再狠戾也只不过是给别人动手时产生一点犹豫,为了利益一样有人敢铤而走险,因为他还没拥有真正的实力。
天子一怒流血千里,他想如果自己站在风口浪尖上不想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过上隐居田园的生活,就需要相应的实力保护自己在乎的人。
这才是一个男人的责任,如果连自己身边的人都照顾不好,让他们吃不饱穿不暖,让他们在危险中提心吊胆,让他们在惶恐中失去了应该有的幸福感,那就是他的失败。
他想起了范娴替一位老人转达的那个意思,原本他因为感觉丧失自由所以不想答应,打算拒绝,现在他换一种目光看过去,这或许是他获得一个保命底牌的极好机会。
毕竟在华夏境内,还没有人敢和军队过不去,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的经验总结老一辈天天喊,现在的小家伙就是再狂妄也不敢无视枪炮的威力。
此刻,陆欢无比庆幸生活还有商场上的种种狡诈,磨练掉了他身上的一些棱角,回答给范娴的是“我在想想”,而不是以前依着性子胡来时的坚决否定。
现在,他也在变得圆滑,越来越适合这个社会。
只不过,有些事情他依然会做,人再被这个狗娘养的生活压得弯了腰,也有一股子气不能变更,如果连那股气都放弃了,他也再不能成为一个纯粹的人。
那只不过是一具尸体。
陆欢沿着被岁月冲刷得破败的砖石拾级而上,斑驳的城墙上,五层楼高的看下面的道路车小如蚁,没有多少走过的砖墙缝中生出了青草蔓延,因为天气的转凉,葱绿上已经染上了一层衰败的黄色。
夕阳如血,更加放大了这种破败的时光感,城墙上工匠的名字依稀可辨,修建这样的城墙时为了坚固,工匠需要对每一块砖负责,而会有士兵用重锤砸砖墙。
如果砖碎,工匠死;如果砖不碎,士兵死。
这就是帝王为了保证他的江山付出的辛苦,也许那些翻纸书的史学家读到这里评说残忍和聪明,杜绮芳在夜半与陆欢一起读书时想起的也是这样的感受,但是陆欢却感觉到了一个男人为了保住自己心爱事物煞费苦心。
爱江山更爱美人,自古一个人心中有太多割舍不下的东西,才能一路度过那些辛苦,走上走好的巅峰。
终于,陆欢看到了那个负剑而立的少年,他背对着陆欢,看着城墙下面,不远处的峰顶球型的天文馆挡住了一半残阳,庞大镜头上反射着凡人根本不懂星光,也许那便是几百万光年外正在变化的秘密。
或许每一次闪烁,都是一个星系的毁灭和新生,但是在旁观者眼中,这种开天辟地的伟业不如他儿子吃饭时少喝一口奶更重要。
这就是亲疏,这就是一个人思考问题以自己为出发点的种种角度。
陆欢不知道孙琅是怎么样的人,几次匆匆相逢也不曾深交过,只不过从资料中知道了他是现在杀手榜上第七的天才少年,一流高手。
这就够了,足够让这世界上九成九的人不敢一个人面对盛怒中的孙琅,不敢在激怒他之后还提出单挑的**。
但是陆欢说了,为了知道杜绮芳在那个时候到底说了什么,他还是要和孙琅一分高下,然后……
“我以为你不敢来的。”
孙琅转过身来,脸上的伤痕已经做了处理,但还是能看出红肿,毕竟陆欢那一下砸他脸上也是用了全力的,否则以一流高手的身体素质根本不会留下什么痕迹。
此时的少年剑客一身白衣如雪,修长的身子和古意盎然的城墙异常协调,那是一种少女尖叫的美丽,仿佛古装剧中走出来的俊秀。
“打一架而已,我还不至于胆怯。”
陆欢手里提着狼风铃,一把将剑鞘丢到了一旁,握着这把远比一般武士刀长出一大截的东洋武士刀,淡然一笑,“我也想知道,那个杀手榜有什么含金量,这样以后有钱了,雇人做任务时也知道这笔钱花得冤不冤。”
孙琅同样一笑:“只怕,你没有这样机会了。”
这次他没有使用一直随身的软剑,而是腰悬一柄古香古色的狭长青锋,声作龙吟,剑身殷红如血,剑刃极狭,可以想象挥动的时候,速度一定很可怕。
陆欢一耸肩,没有说话,不过沉肩,两脚不丁不八的开立,凝视着孙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