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如意恼怒道:“明知故问。我倒要问问他们是怎么赶的车。”说毕,就着丘如海半探身子的空,丘如意拉开车门,撩起帘子来,欲往外探去。
丘如海慌忙拉住妹妹,把她扶坐在车中,这才低声对于氏说道:“前头来了些官差,大家只得赶紧勒住了马,让母亲受惊了。”
于氏点头笑道:“咱们不过是寻常百姓,是该避让的。我没什么,倒是如意……”
丘如海早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丘如意向来霸王似的一个人,何曾这样狼狈过,丘如海再看一眼妹妹,不由同着母亲高老太太一起乐了起来。
丘如意越发的着恼,丘如海知道妹妹若要泄愤,自己必是唯一人选,便丢下一句:“妹妹赶紧换下衣服,免得受了凉。一会车子起动,我会让他们小心的。”
话音未落,他已经跳下车逃之夭夭了。
幸好丘如意这次出来预备了替换衣物,于氏取出衣包,帮着女儿换了下来,才刚整理好丘如意的头发,郑妈便上了车来回报外面情形。
原来方进获罪后,朝廷把他家翻了个底朝天,所有金银财物俱都充了公,哪知相比方进贪赃受贿的数额相差甚远,所以官家要变卖了他家的祖业来偿还,今天就是带那买主们来看他家祭祀产业的。
于氏大惊:“他家又不是犯了满门抄斩的谋逆大罪,怎么还要将祭祀产业也入官呢。”
郑妈一脸的同情:“方家老爷贪墨巨多,若是还不上银子,听说是要砍头的,所以方夫人哪管是什么产业,只要人能活着回来,就是万幸。”
高老太太忍不住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小声说道:“怎么听说并不是方家老爷贪墨,而是因为他帮着皇上,得罪了皇太后才这样被人算计的。”
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只是朝廷不提这事,大家也就只敢在私下里传播,可不敢拿到明面上来说。
郑妈低眸说道:“奴婢倒没听过这个说法。倒是方才听那些人讲,就是方夫人也当不得家作不得主,朝廷要方进的脑袋有什么用,又填不了亏空,所以要收地收人,但愿那些人出银子多些,不然怕是方家的两位小姐也要被卖了还钱呢。”
车中众人听了,面上也都带了同情之色,方家得罪的是太后,谁敢买她家女儿为奴,万一受牵连怎么办?若真能卖得出去,怕不是什么干净地方,虽然与方家来往不多,到底是同出一郡,也算是街坊了,众人心里不由凄凄。
身为一个母亲,于氏心里更有些感同深受,闭目悠悠叹了口气。
高老太太也不由念了一声佛,郑妈则默默退着下了马车。
丘如意受不了这种沉重气氛,想那方进到底是为了安家江山才落的难,如今却无一个人伸手相助,心中便认为:安氏诸人是个没良心的,倒是苦了方家两位小姐了。
想到方家小姐,便不免想到丘府,再看一眼丘府派来的说客高老太太,丘如意心里愈加烦躁,不由嚷嚷道:“要我说,这方家这般惨,也是自找的。这天下是太后掌管还是皇上管理,总归是她们孤儿寡母的家务事,做什么非要把手伸到人家内务上去,到头来自己吃了亏不说,还要连累家人。”
丘如意的突然发作,把于氏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情急之下,大声呵斥道:“丘如意,快给我住口,你小孩子家懂得什么,活得不耐烦了,就自己跳下去,别带累他人。”
丘如意从没被母亲这样疾言厉色对待过,不由吓呆了,反应过来后,脸上便红一阵白一阵,再看高老太太一脸看热闹的神态,越发觉得羞愧难当,掀了车帘就要往马车下跳去。
于氏发了火,头脑倒是清醒了一些,意识到自己失了态,忙拉回女儿,说道:“外面全是官差经纪,你一个堂堂世家千金小姐,这样跑出去算什么。”
丘如意方才是羞恼冲昏了头,被母亲一说,便知自己行举极不妥,便坐回车中,也不理睬于氏,只管对着车壁生闷气。
于氏因为有高老太太在,也不好和丘如意说话,高老太太倒笑道:“早就听说如意是个暴脾气,果然不差,竟敢与自个儿母亲对上了。”
于氏和丘如意都不作声,高老太太也觉得没趣,车子里难得地鸦雀无声。
幸好此时外面那伙人已经走过,丘家的车马又重新走动起来,车内三人一路上惜字如金,再没有言语,进了顺阳城,先到了丘家。
于氏对高老太太笑道:“让舅母见笑了,如意这孩子实在太任性了些。她方才那些话,您老可别传了出去,不然方家便是丘家的先例了,若再牵连到亲戚家,她的罪过越发大了。”
高老太太先还笑着,听到牵连亲戚,脸色一凛,忙道:“小孩子总是有些脾气的,以后长大了就好了。我一个妇道人家,说什么朝中事,嫌活的长了不是,再则如意说的也是,那是人家一家子的事,咱们是外人,谁管那闲事,到头来里外不是人。”
于氏笑道:“到底是您老人家年长有见识,甥女以后还得请您老多提点教导呢。”一时又车轿安排妥当,于氏又送高老太太几件钗环尺头,高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