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是手机拍摄的,像素不高,只有到了现场才可以探其究竟。
烧焦的尸体,程丹青见过多次。但这次非常不同。邮件里写明经过初步现场勘察,是一种奇特的“局部燃烧”。这让他想起多年前处理过的一单“人体自燃”案件,实则是谋杀。
表象总是掩盖了证据,真相的揭晓需要细心和耐心。
突然,和天空灰度接近的一团灰色闯入了程丹青的目光。刚才姗姗来迟的年轻女子站到了他的身边,尽管她身形单薄,却无畏海风的肆虐,只是双手插兜,潇洒地倚靠在栏杆上。
她唇边展开一个友好的笑容:“我是白夜,白天的白,黑夜的夜。你呢?到木岭镇做什么,探亲还是访友?”
程丹青哑然失笑,白和黑的中间颜色可不就是灰色么?难怪穿成这个样子。他转过去继续望向远方,面色肃然,像是从不曾听到有人和他寒暄一样。
见他半晌不讲话,白夜渐渐敛住了笑意,“发生那样的事情真可怕。木岭镇民风淳朴,这一回要起风波了。”
她的话音未落,便有一声尖锐的哨音响起,哨音很刺耳,完全盖过了风声鹤发动机引擎声。船长赵猛从驾驶舱跑出来向两人挥动双手,大喊:“快进来!”随着他的警告,船身开始了剧烈的颤动,海浪越来越猛烈,不断有浪花溅到甲板上。
船身突然发生的倾斜让白夜脚下一滑,程丹青伸手扶住了她。他们一起回到了乘员舱。
“谢谢。”她微笑,“但愿不是我这个乌鸦嘴让风越来越大的。今天天气糟透了,等会儿靠岸的时候会晃得更厉害。幸好是赵哥开船,木岭镇只有他驾驶技术最棒,别人的船我不敢坐。”
“你们是邻居?”程丹青看似无意地随口问道。
“不是。”白夜说,“我妈妈租了木岭镇山脚的农庄作画,我只在节假日的时候过来看她。我们不是这里的人。”
程丹青冷然反问,“今天不是节假日。”
“呃……”白夜犹疑了半秒钟,说,“咱们换个话题吧,比如自我介绍,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在舱室角落打电话的薛峰突然跑过来,“程队,王警官说风太大,护林员留下的那间木屋快要塌了,怎么办?”
程丹青眉头深蹙,“两件事,去问船长还要多久才能靠岸?还有,告诉王警官,必须立即加派人手加固房屋,保护好现场。”
薛峰应声跑向驾驶舱。
白夜在一旁听得微怔:“你就是那个Q市闻名遐迩的神探……”
“正是。”程丹青简洁答道。
“太好了,那我们可以……”
白夜由衷地笑了,但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程丹青晾在了一边,“我希望你不是猎奇心很重又多事的人。谈话到此为止。”说完,他在座位上闭目养神,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似的那么安静。
薛峰返回乘员舱在程丹青耳边说了几句话,后者点点头,“既然急不得那就慢慢来”。
“明白,程队。”
薛峰好奇地打量呆立在不远处的白夜,欲言又止,冲她笑笑,又继续和木岭镇那边联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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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轮靠岸时已是傍晚时分。码头上的当地警察在寒风中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他看上去50多岁的样子,高大强壮,头发灰白。“这就是你们所有的人?”他显然对于重案组只来了两个人表示不满。
程丹青说:“我看过现场情况之后再确定是否增加援手。”
“年轻人,口气不小。”当地警察饶有兴致地观察着程丹青,眼神犀利又充满智慧,“我是王和忠,你怎么称呼?”
“程丹青。”
“哦,原来你就是……”王和忠感慨道,“但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说着他瞥了一眼昏暗的天空,“车程需要十五分钟,上山的缆车全部停止运营了,咱们待会儿要徒步爬上去。”
程丹青面上淡淡的,“没问题,王警官。”
低矮的房屋和农舍仿似油画中的景致一般伫立在港口通向镇子中心的道路两旁。它们的背后延展出一片收割后的农田,狂风肆虐,荒凉萧索。透过车窗向外望,天地之间被一座阴冷的山峰占据着,它的顶部消失在低矮涌动的云雾中。
“正前方就是咱们的目的地。”王和忠简单地介绍,“那就是木岭。木岭镇因为这座山而得名。山上种的都是耐寒的品种,到了这个季节仍然绿葱葱的。”
程丹青没有理会这样导游式的讲解,他想到了更重要的事情,“王警官,您来接我们,谁负责保护现场?”
“那个……”王和忠有些赧然,“小赵留在现场了。我们镇上总共就我们两人。警力不足是因为从来没遇上过大事情。”
程丹青极力克制着内心的怒气,“您不是在电话里说木屋快要塌了吗?如果我们赶不及,证据全部毁了怎么办?”
王和忠有条不紊地继续开车,“年轻人,别激动。给你们打完电话我们又检查了那屋子,发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