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共有两间横屋,桂花婶、三妞、四妞暂时住一间,另一间是老妈田淑珍做编织活的工坊,她心灵手巧,是村里有名的民间编织能手,每隔几天,她都会去邻村的一个芒编厂领回一批编织活回来做,挣点钱补贴家用,有时忙不过来时,她又分一些活儿给村里其他同龄主妇做。
田淑珍原本身体很健壮,但她性格好强,在生高有田时坐月子期间也下田插秧,结果落下病根,一到阴雨天或者秋风起时,她的膝盖处就疼痛难忍,有时碰到冷水或者坐得太久,双腿就会酸疼无比,厉害时简直疼到骨子里去,将她折磨得苦不堪言,好几次疼得她恨不得干脆一刀剁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老妈怎的还在加班赶工,老妈的腿脚本来就不大好,这么熬下去,怎么顶得住啊。唉,都是我没用,要我能赚钱,有了自己的事业,家里的经济状况改善了,老妈也不用带着病加班赶夜工。
一想到这,高有田就愧疚无比,巴不得一夜之间就暴富成土豪,让家人都过上好日子。可自己眼下就是一个“三无”人员:无家底本钱,无发财路子,无亲朋好友襄助,要暴富又谈何容易。
高有田轻手轻脚地走到横屋的花窗往里边一看,果然是老妈田淑珍一个人在干着芒编活,不过她似乎心事重重,眉头紧锁,不时还微微叹息,甚至自言自语着。
也许是灯光不够明亮,她感到双眼有些发涩,不时停下来用中指拨着眼帘。从侧面看过去,在昏黄的灯光映衬下,她的头发看不到一点光泽,她的脸庞看起来有点蜡黄,她的眼神有些空洞,手里的编织活简直就是凭着感觉来完成。
从灵魂上说,这个女人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可从这具肉身上说,这个女人又与他血肉相连,又是他的血肉至亲,也许是这段日子相处有了亲情,也许是这具肉身与这个女人有着一种不可分割的关联和感应,也许是一种上天注定的母子缘分,尽管内心深处有过挣扎,但相处久了总会产生感情,不知不觉,他已融入到这种血缘关系之中,认可了这个母亲,融入到这个家庭。
“妈,你怎么还不歇息,你的腿脚本来就有些毛病,这么熬下去,怎么得了!快回去歇着吧。”
高有田走了进去,一把夺过老妈田淑珍的手里的藤篮,有些责怪地说。
“老骨头了,有什么熬不熬的,都习惯了,一来交货时间快到了,二来突然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也睡不着,三来冰儿那丫头不知怎么回事,性子一来,把自己反锁在房里,怎么叫都不打开门,这不,二妞去了你嫂子春凤那头挤去,妈也一时无家可归了,刚好要赶工交货,于是就……呵呵。”
田淑珍一脸苦笑地说着,艰难地伸缩着双腿,不住地用拳头捶打着她的一双腿脚,想必是长时间坐着,血气不畅,导致双腿有些麻木。
“妈,腿骨又酸疼了是吗?”
高有田不用想也知道老妈肯定是又被老毛病折磨了,不禁一阵心疼,蹲了下来,将老妈的双腿抬到自己的腿面上,替她揉捏按摩了起来。
“是啊,不中用了,才坐这么一会儿,这两条腿就又酸又麻的,膝关节像是僵硬了似的,伸缩都很难,儿子啊,妈哪里都好好的,就差在这双腿脚上,妈都担心这样下去,半死不活的,将来要是瘫痪了,这不是给你添了累赘吗?”
田淑珍看着儿子这么懂事孝顺,心里既感到无比欣慰,又涌起一阵心酸来,惋叹了一声,感慨万分地说。
“妈没老,妈你放心,有田一定努力赚钱,找名医治好你的腿脚,我一定可以做到的。”高有田一边给老妈按着腿,一边宽慰着。
“有时候想一想,上天还是很公平的,虽然让这鬼老病折磨我半辈子,但也给了妈一个好儿子,妈知足了,呵呵,一想到你桂花婶羡慕的目光,妈觉得就是忍受再多的痛苦都值得。”田淑珍说着,脸颊泛起一层兴奋的绯红,欣慰地闭上双目,静静地享受着儿子的这份孝心。
“妈,感觉好一点吗?重不重?”按揉了一阵子,高有田轻声问。
“嗯,还真别说,经你这么一阵揉捏推拿,感觉轻松多了,真奇怪,你揉捏我的双腿时,像是有一股暖烘烘的气息钻进我的腿骨里头一样,骨子里的寒气和酸疼感似乎也淡了许多,不过当你的手一拿开,那种暖融融的感觉又消失了,要是一直都在,多好啊……”
儿子那双充满魔力的手给田淑珍带来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平和温润,那是一种烫贴到骨子里的抚慰,让她无限陶醉、流连。
“妈,真的舒服吗?妈,以后如果你的腿脚要是酸疼了,你就告诉儿子,儿子帮你揉捏推拿,反正儿子有的是力气,你把儿子养这么大,儿子正觉得还没有机会好好体现孝心呢。”
看到自己的一番胡乱揉捏竟然可以替母亲减轻腿脚的痛苦,高有田也感到无比的开心,常听人感叹子欲养而亲不在,现在母亲还健在,能够为母亲捶捶背,捏捏腿,揉揉脚,这是一种难得的福气啊,要是母亲有一天走了,才想到回报母亲,那多痛苦啊。
“呵呵,你有这份心,妈就满足了,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