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老习俗,凡来帮忙以及送丧的人都可得到主家派发的“利是”,视为吉利。
要了利是后,高大元从陈文书家走了出来,门前围观的村民早已散去,只见老伴田淑珍、老二高有田和小柳儿在门前的树荫下等着他,于是说:“咱们回去吧。”
田淑珍说:“陈家派发给咱家有田的利是呢?给有田过过手,去去身上的晦气。”
“拿着吧。”高大元递给有田一个小红包,说。
高有田接过后随手塞到裤袋里,田淑珍神情庄重地叮嘱说:“儿子啊,这是利是封,要带回家中保留三天才拆,以后就大吉利是,健健康康,顺顺利利,出门平平安安,做生意一本万利。”
高有田见老妈如此郑重其事,于是点了点。
“你嫂子昨晚陪着去镇上报丧,也有一个利是封,回到后你交给她吧。”随后,高大元又递过一个给高有田,说。
“嗯。”高有田应着。
一家四口默默地往回走,不一会儿上了村道,只见迎面驶来一辆黑色奔驰轿车,不住地鸣着喇叭,身后带起滚滚尘烟,甚是威风霸道。
村道是一条约3米宽的机耕路,刚好过得了一辆小车,高有田连忙抱起小柳儿和父母闪到路边的草丛里,用手捂着嘴巴,别过头去。
没想到奔驰车却停了下来,车窗玻璃降下后,探出一个剔得闪亮的大光头。只见那大光头男子笑呵呵地说:“哟,是大元啊,一家子去帮陈家办丧事吧,有进步嘛,大元也懂得公关打关系了,这不是你家有田吗,听说有田又落榜了,啧啧,大元啊,不是我说你,强扭的瓜不甜,你逼着有田补习考大学,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浪费有田的大好青春啊,还是让有田回来安安分分找份活干,我看有田的块头也够大,有一点文化,我的砖厂正好缺个发货员,要不让有田去我的厂子里练练手?省得又说我有好处不照顾你们老高家。”
“哼……”高大元斜睨了大光头一眼,冷哼一声,头别过一旁去,一副不屑搭理的模样。
“哟,我以为是哪位大善人,原来王大奔啊,你哪个什么发货员还是留给你儿子去做吧,你王家的钱大张咱们消受不起,咱家也不稀罕,咱家有田有着大好前程等着,对了,村里人都闹得沸沸扬扬了,都说飞胜那孩子得了花柳,不知是真是假,大奔啊不是我说你,做人做事都要讲点本心,否则这可是报应到下一代身上的,你看,飞胜那孩子不就……咳咳。”田淑珍也不是好惹的,岂肯输了老高家的面子,也含沙射影地说着。
王大奔被田淑珍噎得面红耳赤,恼羞成怒地说:“你……真是不识好歹,就当我的好心喂了狗,你们老高家就等着一辈子过穷日子吧,大好前程,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你……想怎样……哎哟……你放手……”
高有田一把揪住王大奔的衣领,将他生生地提离座位,半截身子拉出车窗,赤红着双目,狠声说:“给我闭嘴!我警告你,你再敢羞辱我的父母,我对你不客气,脖子都掐断你!不信你就试一试!”
田淑珍也没想到性情自小温顺的老二有着这么激烈的手段,老高家是对王大奔有怨气,但还至于动手开打,她都担心儿子一时冲动做出错事,忙喝止:“有田,快松手,算了,咱们不跟他计较。”
高大元双目闪过一些快意,喝叱着:“搞什么呢,有田!”
高有田狠厉地瞪了王大奔一眼,才将他塞回车里。
王大奔也是吓得额头直冒汗,高家老二这小子怎么读的书,哪像什么高中生嘛,瞧他那眼神和神情,简直比街上的烂仔头还凶。王大奔有些狼狈坐回座位上,瞪了高有田一眼,冷哼了一声,踩了一脚油门,一溜烟开着车走了。
老妈田淑珍抹着额头的汗水,说:“儿子啊,以后别这么冲动,有理要争,有气要出,但千万别冲动出手打人,这可是要犯事的,咱犯不着为这种人把自己豁出去,不值得。”
“我不管是谁,谁敢欺负我的父母,先揍一顿再说,要是任由自己的父母被人羞辱、欺负,枉为人子!”高有田愤愤地说。
面对着这个脾气倔强的儿子,田淑珍当真是恨铁不成钢,垫起脚跟拍了一巴掌儿子的头,叱责说:“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犟牛,书都白念了,笨的人才比拳头大,聪明的人那是靠脑瓜子,以后做什么不能凭一时意气,要学会多用脑子,你也不看看你老妈是什么人,能从你家老妈身上讨到便宜的人,在红莲湾还没有。”
“咳咳,老婆子呀,我要说句公道话,有田是冲动了点,但这次也没全做错,那王大奔确是欠揍,要是自己的老妈被别人当面骂作狗而一声不吭,也不配做我高大元的儿子。”高大元含着几许嘉许的笑意说。
田淑珍朝高大元骂着:“也就你这样没脑子的老子这样教子,你这不是怂恿老二去犯事坐大牢吗,可怜我的老大没了,我就只剩下老二这棵独苗在身边,我可不想给自己的儿子交一辈子牢饭钱,我还要靠咱家老二养老送终呢,挨骂一句还能少老娘的一块肉吗,下回老娘再找回来!”
要论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