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川接着道:“有关这位‘春风先生’顾江南的资料,我们掌握的非常详尽。因为他的特殊遭遇,当时的国、共两党情报机构、日军的情报机关,甚至德国、苏联的情报部门,都为他专门设立了秘密档案。
顾江南,表字春风。因为他的医术高明,在中西医结合方面有自己独到的创见,医治某些疑难杂症时,往往效验如神。故而在民国时期,他的名声很大。那时的上层社会中,人们更习惯于用表字,作为朋友、平辈间的称呼。所以大多数认识他的人,都尊称他为‘春风先生’。
由于医术精湛,他与当时的许多达官显贵都有过往来。时任民国监察院院长、有‘民国草圣’之称的于右任老先生,就曾特地手书一副对联:‘春风妙手回天地,江南尽日显生机。’派人专程送到天津,表示对他的赞誉。
本来依照他的人生轨迹,不大可能与这支洞箫产生交集。但世事之变幻莫测,往往令人匪夷所思!”
孙川说到这里,忽然看了沈鸿叶一眼,调侃道:“其实现在想想,最应该感谢这支洞箫的人,其实是小叶子你。民国那会儿,虽说是兵荒马乱。但以春风先生的名医身份,如果只是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恐怕也不是很难。按你奶奶对那位春风先生的感情,要是没有这支洞箫,二人成亲不过是早晚的事儿。如果是那样,今天这世上,就会少了个小叶子;而坐在对面,听我讲这些陈年往事的,完全可能是另外一个人了。”
沈鸿叶听了,心里觉得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儿。但这话听着毕竟有些别扭,便扁了扁嘴,没接孙川的话头儿。
孙川嘿嘿一笑,道:“我这人有时思维太过跳跃,又是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还特别爱跟年轻人开个玩笑。要是有冒犯的地方,小叶子你别太在意!”
沈鸿叶耸了耸肩,示意无妨。
孙川便接着道:“那就说回正题。根据当年军统的前身,党务调查处二处的调查记录:一九三六年十月十九日,凌晨五时二十五分,鲁迅先生在上海逝世。当日上午十时三十九分,你奶奶和她父亲接到了庆龄先生的电报,当即决定赶赴上海为鲁迅先生送葬。当日下午十五时许,她们二人启程出发,春风先生留在天津的医院,维持医院正常运转。
两日后,也就是三六年十月二十一日上午十时左右,春风先生接到了一个特殊的病人。
时任二十九军军长、平津卫戍司令、河北省政府主席的宋哲元,派卫士长送了个疯子来。要求春风先生‘秘密治疗,切勿走漏消息。’
那人明显是被活生生吓疯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会无意义地嘶吼。春风先生为他治疗了三天,尝试了各种疗法,他却始终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无奈之下,春风先生只得改用催眠疗法,希望能了解到一些病人的身份信息,没想到这一催眠,竟然发现疯子是个日本人。
好在春风先生精通七国语言,其中就包括日语。他断断续续听了两天的梦中呓语,才勉强搞明白。
这个吓疯了的日本人,原名织田竹治郎,自己取了个中文名字叫刘思竹,字念荪。表面身份是从东北来内地作生意的客商,真实身份是日本满铁株式会社外派情报人员。还有另一重身份,是日本特务机构‘菊机关’的华北行动课副课长。
此人身负一项秘密使命,到这里时,他已语焉不详。反复催眠套问后,拼凑出的大意是:德国党卫军首领、盖世太保总管海因里希·希姆莱,致电东京高层。德国党卫军计划在民国境内进行一项极为重要的行动。满铁株式会社素以对东北的各项情报调查详尽著称。希姆莱希望盟国予以协助,在党卫军行动前,由满铁派出经验丰富的情报人员,为德国搜集行动相关的线索及背景资料。
织田竹治郎就是这一使命的具体执行者之一,但在寻找线索的过程中,不知遭遇了甚么恐怖事件,竟然吓疯了。以致被二十九军发现,送来就医。
到此为止就没法再往下问了,哪怕是在梦里,任何涉及到任务具体情况的只言片语,都会让织田竹治郎陷入彻底的崩溃。
已经了解到的部分,足以令春风先生焦虑不安。无论是日本人,还是德国人,无论他们的行动目的何在,对当时我们那个任人鱼肉的国家来说,都绝不会是好事。
令春风先生感到有问题的,还包括二十九军的人,把这个疯子送来的时候神神秘秘,可人丢到医院后,就彻底不闻不问了。到了十月二十七日,他觉得不能再等了,必须将已掌握的情况提醒军队,尽快对此事展开调查。
他当天赶往二十九军军部,没想到告知来意后,平素以热情豪爽著称的宋哲元,居然称病不见。这个借口实在找得很绝,因为宋哲元自幼习武、久经战阵,身怀多处暗伤。他只要人在天津,有病从来都是找春风先生看的。
卫士长出面接待,话说得很客气,可就是不提此事该如何处理。反而云山雾罩地说些甚么:‘非常时期,我等行事皆须三思而行,不可孟浪。’‘宋主席一身担着天大的干系,我等须尽力分担才是。’‘国家积弱,负责任之人有时委屈求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