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时候,当然是英雄救美的绝佳表现时机。之前,每次我有危险,秋总是挺身而出,一举打退敌人,动作又潇洒又帅气。而且,不知怎的,现在回想一下,为什么每次救完我,我都是莫名其妙地被他抱在怀里了,还抱好久,为什么不是干脆而轻巧地把我推开,然后挡在我的前头呢?
这真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不过这一次,秋明明就站在离我很近的地方,可是他竟然一动也没有动,脸上还现出了一种类似于坏笑的表情。
尼玛这还是我风度翩翩的男神吗?婚姻果然是爱情的坟墓吗?
一股无名火腾地窜上来,我放任了身体的本能反应,身形一错,从侧面一把就拉住了何雪庭的手腕,借上他冲过来的力,一记过肩摔,就把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摔完了我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原来这何大人身上一点武功也没有,那他可就不是我这个现代警花的对手了。
只听身后的男人啧啧叹道:“可不要轻易招惹女人,也不要以貌取人,因为有些女人,真的是很可怕的!”
我向聂秋远投去愤怒的目光,却见他微笑地望着我,眼神里竟带着许多的欣赏和宠溺。哦买噶,这可叫人怎么办,气又气不起来,可是,就这么放过,又不甘心。
唉,谁叫我辛辛苦苦,无所不用其极地为自己追来了一个大克星呢?
何雪庭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住了一会儿,他竟哈哈地大笑起来。
“我已经很累了。”半晌,他终于止住笑,缓缓地说道。
“每一次。我做下一桩凶案的时候,总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事后,我也会后悔,可是,心里面似乎住进了一只鬼,隔上一阵子,便会逼着我再去做第二起。其实。我也一直希望能有一个人出现。阻止我,可是这么久了,却一直没有。聂大人。你来得很好……”
一个人心理压抑变.态,会有犯罪成为瘾癖、不能自抑的趋势,这一点我可以理解。但是他把一切归于外力所迫,那就不对了。因为选择权最终还在自己的手中。
如果不迈出那第一步,或者。如果及时地停止了,也许,都会是另外的结局。
可是,一切都已经不可挽回。无论有什么样的缘由,都抵不过十七条鲜活的生命,更何况。他连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都害成了痴傻呢。
不知怎的,那个天镜门的女人声嘶力竭的断肠之声似乎一直回荡在耳边。
“情是毒!情是毒!终有一天。你也化成厉鬼……”
何雪庭神情凄然地仰面望天,口角忽然流下一股鲜红的血,触目惊心。
我吓了一大跳,猛回头看向聂秋远,却见他神色冷峻,身形却并未移动。
“这是怎么了?”我拉住秋,急切地问道。
秋揽住我,答道:“是乌头。”
“这么说,他服毒了?我刚才愣神了,难道你也没看到么?难道以你的本事,能让他在你面前就这样服了毒吗?”
是啊,话说到这里,我已经不需要秋的答案了。如果不是秋纵容他服下了毒药,他又怎么可能得逞?
也许,这正是秋温柔的那一部分吧。
“何大人,事到如今,你不如发发善心,说出那崔郎君现在何处吧!”
我看何雪庭眼见是没救了,所以问出了我心中的疑问。或许,还能成全了那“崔郎君”和那何夫人呢?
可是何雪庭大睁着的眼睛里,瞳孔已经开始扩散。他一张嘴,口角淌下的血水,已开始现出紫黑色,显是服的毒药量相当之大。
“聂……请……照顾阿婉……”
他只来得及说出了这几个字,所有的神情便忽然凝在了这一刻,再也没了气息。
“如果把何雪庭缉拿归案,会凌迟的吧……”隔了好一阵子,我才平静下呼吸,能够在聂秋远的怀中开口问他。
“凌迟是什么?”
我这才想起,凌迟这种酷刑,是五代以后才有的,大唐还没有这种东西。人类的社会,难道是越发展越残忍了吗?
“按律,或许要腰斩的吧。”聂秋远听了我对凌迟的解释,竟也皱眉露出嫌恶之色,看来大唐的刑罚还是比较人道主义的。
“可是,即便是畏罪自尽了,怕也要戮尸的吧?”
“也未必。”秋轻轻地摇了摇头,“这个案子在奏禀天子之前,肯定是要封锁消息的,但最后的处理方式,九成,并不会是你想象的那样吧。”
“那,那位崔郎君呢?我们有没有办法找到他,让他回到何夫人的身边呢?”
秋拥着我,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头发,凝望着我,沉默不语。
他的神情让我的心里“咯噔”一下子。
我想我是知道那个答案的,只是我的心里,不愿意相信那是真的。
心理的扭曲,对于憎恨的放任,对于人命的轻贱,不同寻常的瘾癖,极大可能是从已经夺取的一条人命开始的。在所有的一切之前,那最初的最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