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脸生得好看,更好看的是那一双手。
十指修长,在灯光的包裹下既白皙又柔和,形状完美无瑕,做手模都是上流的。但那双手比形态更好的部分是它的动感,如此灵敏,如此精巧,仅仅是一双手,竟然在细小的动作之中,仿佛自己就带有生命。可是,不知怎的,这双手却透出一股淡淡的杀气。
让我傻了的事情,是那双完美无瑕的手捏着一柄形状古怪的细小的银色剖刀,正在切割石桌上放着的小小花朵。
除了我敬爱的导师,我没想到这世上(啊不对,其实是另一个世上)还会有其他的变.态好这一口,没事解剖花卉来玩。
而且是在暗夜的微光下解剖,解剖的花朵居然是……桂花!
桂花的花朵有多么小,你懂的啊!
这个身体的视力极好,而我隐藏在草木丛中,离他其实很近。所以我清楚地看到那双手的动作极其细微,用那把小刀把小花朵的花瓣一片一片地解下来,然后,一根一根地拆下根本看不清楚的雄蕊和雌蕊,切开花萼和子房。最后,男子轻轻地“咦”了一声。
他向我所在的方向转过头来,轻轻地绽开了一个微笑。
客观地讲,这个微笑,迷人至极。
“既然深夜到访,又何必隐藏呢?”男子笑着说,声音也非常好听。
我从树丛后面走出来。
男子望着我,眼神中带上了一丝惊讶。他缓缓地站起身来,身姿颀长,丰神俊朗,自有一股气蕴一下子控制了整座花园似的,让我的心里震动了一下,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此人,绝非凡俗之流。
“姑娘,”他忽然一笑,声音带上了一丝戏谑,“害我切断了一根。”
我走近前,看到石桌上铺着一张黑色的纸,上面是排的整整齐齐的桂花的花瓣、花蕊,极其微小,跟微生物似的。他手边的那处,果然,是花蕊断了一根。
“你在做什么?”我问道。
“练手指,练眼力,练头脑。”帅哥笑着说。
“你是谁?”我又问。
帅哥噗地一笑:“姑娘,这个问题是不是该我问?姑娘身着如此……别致的服装,定然不是本地人吧。”
我低头看了看,我穿的是自己设计的睡衣,完全是现代家居服的形态,宽松的衬衫和长裤。
糟糕,只顾着紧张了,连衣服都忘记换了!
帅哥见我有些尴尬,便恰到好处地自我介绍道:“在下任平生,是丰县的主簿。”
主簿,是县衙内管理公文的官职,也就是县里的三号人物。小小的丰县,竟藏得下这样出挑的人物?而且,任平生,这个名字太好听了呀。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我忍不住脱口而出。
男子目中微微地泛起一抹惊艳的神彩。我这才想起,这会儿苏东坡还未曾出世。
“好句子,姑娘真是个超凡脱俗的妙人儿!敢问芳名?”帅哥口角噙笑。
“叶流萤。”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
“流萤姑娘,好名字。”任平生坐下,朝着石头轻轻地吹了一口气,那些被肢解的花瓣,呼地一下都不见了,只余了那柄小小的解剖刀。
“深夜到花园来,可是睡不着?”
“我看到一盏牡丹灯笼往这里飘过来了。”我说。
既然任平生是这里的主簿,那么,他对于昨晚发生的案件,不可能不知道,那他自然也会明白牡丹灯笼与案件的联系。
果然任平生蹙了蹙眉,说道:“会有这样的事?我在这边一个时辰了,并未看到牡丹灯笼……”
说着,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我不晓得他在看什么,因为天上什么也没有。
“流萤姑娘,你对牡丹灯笼感兴趣么?如果你不怕的话,我现在要去做一件事,你愿不愿意一起?”
我惊讶地望着他。
任平生又是一笑,看来他非常爱笑,而且笑起来暖洋洋的,非常好看。
“昨晚那人死得蹊跷,仵作也没有验出来,说是心胆俱裂。我现在要去看看,弄明白他是怎么死的。”
探案验尸,这不是捕快和仵作的事情吗?你是主簿耶……
任平生好像看透了我的疑惑,俯在我耳边悄悄地说:“我丰县的秘密不要外传哦,在这里的疑案难案,暗底下都是主簿办的哦!”
这一点我相信,从我看到他在解剖桂花的时候就相信。任平生给人的感觉非常温和,但是身体里面的气息就有点让人猜不透。不过无论如何,可以归为“同类”没错的!
“我想去!”我身体里那个蠢蠢欲动的女汉子又在不声不响地往外爬。其实我主要是怕鬼,可是现在有了这个大活人在旁边,我基本就无所畏惧了。
“走!”任平生潇洒地拍了拍衣襟,伸手取下了上头挂着的提灯。
我就这样跟着陌生的帅哥进了停尸房。说来也奇怪,这县衙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居然一个人都碰不上,就跟一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