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眉爱上的,一直是她认为的沈家藤。苏眉遇上的,一直是过去的沈家藤。
短短三月相处,苏眉与沈家藤的关系一直定义在护士与病人上。沈家藤留给苏眉的,是一个叫‘浅色’的化名,两个写有‘苏园’的毛笔字,还有一段苏眉愿意用剩下生命时光紧紧缅怀的平淡时光。
爱上一个人,可以是一年,可以是一月,可以是一天,也可以是一瞬。不要问为什么会这么爱他,苏眉不知道,爱就是爱了,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即便她爱地是如此一厢情愿,但每每想起浅色时,苏眉的回忆都是甜的,嘴角都是微微上扬的,眼神都是憧憬的。那些为这一点爱付出的心酸与辛酸,不过是一抹闲云,不过是甘之如饴后的甘之如饴。
即便,沈家藤没有留给苏眉一张算得上正常的照片,即便,沈家藤没有留给苏眉一声诚心诚意的‘谢谢’,即便,沈家藤没有哪一次回过眼看过一直站在他身后默默注视的苏眉。但沈家藤,留给了苏眉如同他名字里那个‘藤’字一般的坚韧,还有一个乖巧懂事的苏暮阳。这些,原本就是苏眉预料之外的额外惊喜,苏眉已经足够满足,已经足够感恩。
有的人愿意活在现实里,有的人愿意活在回忆里。没有人能判断这两种选择对与不对,值不值得,更没有人能够真正以爱之名,来辨别这两种选得的孰轻与孰重。谁都不是苏眉,苏眉也不是任意的那个谁。
1993年,机缘巧合下,沈家藤又遇到了苏眉,知晓了他还有一个儿子的事实。所有所有的一切,就像刚下过雪的大地。厚厚的积雪融化后,一片潮湿又肮脏的地表,将所有被遮掩住的秘密大白于天下。所有的一切都朝着不可逆的方向发展。所有的恩怨情仇,将所有人都牵扯了进去。不管他们有没有做好准备。不管他们愿不愿意。
沈俞晔进卧室时,陈鸳鸯的脸上,还带着几滴残留的泪痕。他轻轻走过去,再轻轻坐下,黑暗里,他能将她的每一声呼吸听进耳里,也能将她的每一声叹息印在心里。
睡梦中的女孩睡得极其不安稳,一会儿向左翻了一个身。一会儿又向右翻了一个身。仿佛是感觉到沈俞晔的注视,本就睡得极浅的陈鸳鸯,探着手开了壁灯。
昏黄的壁灯刺破了黑暗,陈鸳鸯见寂寞不语的沈俞晔坐在床边,有些惊讶,又有些愕然。她微微侧起身,在被窝里摸到沈俞晔的手,不由蹙了蹙眉:“你为什么不睡觉?手这样冷。”
沈俞晔坐近些:“你睡得太美,我不忍心打搅。”
陈鸳鸯的眼睛因为哭过,有些肿。有些蒙,加上没脱衣服,头发也有些松散。只能用惨兮兮来形容,哪里能跟‘美’字沾上边。她揉了揉头,有些羞愧地看了沈俞晔一眼:“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你这样抬举我,我都有些受宠若惊了。”
沈俞晔忽然俯身抱住了她,准确点说,是团着被子一起抱住了陈鸳鸯。陈鸳鸯身上带着些许睡意惺忪的温暖,沈俞晔身上,则披上了子夜的冰凉。
或许是沈俞晔的动作太过温柔。陈鸳鸯被他轻轻抱在怀里,有些懵。又有些喜。她试着想争取些自由空间,却引得沈俞晔加深了这个拥抱的密度。
陈鸳鸯到底是感觉到沈俞晔的一丝异常。如果追根究底,这丝异常可以追溯到从苏园回来。想到此,她轻轻拍了拍沈俞晔的背:“是不是今天上班太累?对不起,以后我一定不随便拉你去看比赛了……”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沈俞晔的嘴堵地个严严实实。不同于以往很多次的浅尝辗转,这一次,几乎可以算得上有些简单以及粗暴。但这样的触感只是一闪而过,唇间的厮磨又回到平常陈鸳鸯熟悉的程度,甚至,是出乎意料地温柔情深。
沈俞晔捧着陈鸳鸯的脸,神情专注又集中,好似他此刻拥着的,是这一世里都不曾遇到过的珍宝。陈鸳鸯本有一腔的疑问,也被他的动作所牵引带跑。嘴间的灼热温度,让她渐渐沉醉不知归路,心间的那团火越烧烧旺,窗外月色寂寥,屋内却温情荡荡。
沈俞晔揉着陈鸳鸯越发柔软的身体,闻着她发间的阵阵幽香,只觉得飘飘荡荡的心终于找到了依靠。他微微错开了两人的唇,将冰凉的额抵着她的,好似一声叹息:“鸳鸯,我的鸳鸯。”
陈鸳鸯却紧紧抱住了他:“今天我有些伤心,幸好你愿意陪着我。因为你在身边,我忽然觉得这些悲伤都没有那么悲了。你说,以后你会一直一直陪着我吗?在我哭了想要靠靠时,你会一直这么抱着我么?”
“又说傻话了。我说过,你的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是我沈俞晔的。不管你要不要我,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赖也要赖在你身旁,我们要一起,将从前那些蹉跎了的岁月,一点点地补回来。我们还说过,要生一双儿女,执手相忘于江湖。这些,都是你亲口答应我的。我们还有这么多愿望没有达成,我怎么会,又怎么舍得不要你?”
“越相爱,就越患得患失。以后我再也不说这些有的没的假设了,我会一直陪着你到老,你也要一路上收藏我点点滴滴的欢笑,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我这个人有时记性太好,有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