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齐润生辰之日,平哀帝带了齐奚回去,当天下午他回时留下了齐奚,让她在家休息几日。齐奚微笑着送了他上马车。
没两天,身体有点不适的齐奚身体便也好了,就准备回宫,她身边平哀帝放在她身边的大宫女含蓄劝她再多休息几日。
那厢也有母亲留她。
齐奚想了想,便答应了。
过了几日,她再提离去,母亲又做劝留,齐奚当时有些怔然,怔怔望了母亲好一会,坐在母亲身边的她撑着母亲的膝盖,在她脚跟前跪了下去。
谢慧齐摸着女儿的脑袋,好久都没说话。
齐奚亦如此,半晌后,她哑着嗓子道,“您让我回罢。”
“这里也是你的家。”谢慧齐心想,她是她生的,她养的,怎么就这么变成了别人家的呢。
“是啊,”齐奚也觉得做人怎么这么难呢,怎么就要亏欠呢,“只是女儿想,宫里就他一个人,他阿父阿娘都不在了,疼了也就他自己知道。”
谢慧齐又是近半晌都未语,齐奚就一直跪着没动。
“你要想好了。”谢慧齐最终淡淡道。
齐奚把头埋在她的膝盖里点了点头。
“那你去罢。”谢慧齐最终放了她走。
齐奚踏出门槛前,回头望了母亲一眼。
她的母亲坐在首位,眼睛无动于衷地看着她。
齐奚也没有流泪,她朝母亲微微一笑,朝她福了福身。
谢慧齐目送了她远去,只是直等到下边的人说二小姐走了,她也没动身。
一切都平平静静的,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宫里,太和殿里的平哀帝知晓二小姐在回宫的路上,执笔的手僵在半空。
许久,他舔了舔干涩的嘴,问,“国公夫人说什么了?”
“国公夫人什么也没说。”叶公公道。
“没送话?”
“没送话。”
平哀帝放下了手中的笔,两双搭在桌上,垂着眼睑,谁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齐国公在哪?”
“此时正在内阁的官署。”
“你去看看。”
“是。”
半会后,叶小公公来了,禀道,“国公爷正跟休王,程阁老尔等正在洽言。”
那就是一时半会不来了。
“皇上,二小姐快近西门了。”又有内侍来禀。
平哀帝撑着桌面站了起来,看着门外蓝蓝的天,慢慢翘起了嘴角。
“回来了啊。”他唏嘘着笑叹了一声,心口闷闷地疼,却又蔓延着无穷无尽的欢喜。
平哀帝去西门迎了齐家的二小姐。
齐奚下了马车就见到他,也没上辇,挽着他的手与他微笑道,“我们走一走。”
平哀帝看着她的脸一直没动,等随着宫墙走了好一段路,他才慢慢地点了头。
一路走回长乐宫,她出了一身汗,他也出了一身汗,等到她拿帕为他擦脸,他们都对此前之事只字不提。
平哀帝不提他已实言告知过国公夫人,求她把她留在府里,让她寿命与岁月一般绵长,看尽天下风光人间景致;齐奚也不提她什么事都知道,也不说她愿与他同生共死,只是看着他的眼里全是笑意,没有泪水也没有哀凄。
“你等会歇一会,我批些奏折,等你醒来,我们去亭里坐一会,你等会想吃桂花藕吗?”在她拧帕时,平哀帝从背后抱了她,在她耳边轻问。
“吃两片尚可,不过,桂花粥倒是好。”
“那就再来盅桂花粥。”
“嗯。
“你不在的这几日,我也有好好用药。”
“倒是听话。”有人轻笑了起来。
“我还给你画了几枝花,公公说回头烧到盆子上,可拿来做花盆。”
“我看极好,可是画得好瞧?”
“等会给你看,你睡醒过来就给你看。”
“好,要挑好瞧的给我看。”
“好。”
彼此喃喃轻声笑语,长乐宫里安静得能听见花草树木中那此起彼伏的蝉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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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齐国公回去,国公夫人拿着他的手放在心口,一半到半夜都未松手。
寝卧里的灯一直未熄。
谢慧齐闭了半夜的眼,再睁开时也还是疲倦不已。
齐国公抱着她本也闭眼在假寐,察觉到她睁眼,他便也睁开了些眼睛,低头在她脸边碰了碰。
“我之前以为到了我这年纪,这一生就是有再大的风雨也安全无虞了,”谢慧齐说到这自嘲地笑了笑,“一道道坎迈过来,总以为内心安稳就好,哪怕天下分崩离析于眼前我也能付诸一笑。”
结果,也不过是凡人说痴梦,事到临头也还是会发现还是会放不开,做不到释怀,心口也还是会痛。
果真还是修炼不到家。
齐君昀没说话,只是拿嘴唇不断地轻碰着她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