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二日,大军拔营北上了。
寇谦之测算以后,说这日是个吉日,他是道士,又颇通星象,他说是吉日,拓跋焘又巴不得早点北伐,便定下了这一天。
于是,一时间,浩浩荡荡的黑山大营突然像是惊醒的巨龙,从腹地内不停的有队伍开始行军,蜿蜒着向着北方而去。
也许寇谦之说的日子真的是好日子,本应多雨的春天,却阳光明媚,日光把泥土晒的坚硬,草皮却提供了战马的马蹄最好的保护,这样既柔软又坚硬的地面最适合大军开拔,连车轮陷入地下的时候都少。
在出发前,贺穆兰等人将军都被召集到司徒长孙翰的营帐中,被告知了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无非就是冲破柔然人的营地,掠夺他们的人口牛羊,杀掉他们的青壮和首领,直至抵达柔软王庭。
不知为什么,贺穆兰听到这样的命令,微微蹙了蹙眉。
但她知道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的,所以她只是蹙了蹙眉,没有发表什么其他的意见。
就如贺穆兰曾经得到过几十个奴隶一样,黑山大营里也俘虏过不少敌人的将军和士卒。通过审讯和各种手段,北魏将柔然所有牧民放牧的草场都调查一清二楚,甚至就连哪些部落经常在哪里扎营都明明白白。
无数的斥候早在北伐前就把沿途有水源的地方找了出来,狄叶飞派人带回来的地图也帮了不少忙。
这场战争,对于柔然来说,没有任何胜利的希望。
无论是天时、地利还是人和,他们通通都没有。
贺穆兰等人负责行进的路线在西线,柔然和匈奴一样,以太阳升起的地方为左,犹如一个背对着的人,所以西线居住的,大多是普通的牧民和其他胡族,东边则聚居着柔然汗王的子孙和其他大部落主。
行军的过程十分枯燥,北魏大多是骑兵,也有车兵,步卒大多是攻城才用,在北伐的队伍里,骑兵占了绝大多数,这就决定了一群人大部分时间是耗在马背上的。
想尿尿?下马找个远点的地方。
想嗯嗯,牵着马去个远点的地方,解决完了骑马追上。
按理说贺穆兰如今已是虎贲军的首领了,但在这一点上,和其他士卒没有什么不同。
不知道有没有方便的时候被解决掉的大将,如果真这么死,也太憋屈了。
贺穆兰尽量少喝水,少吃东西。他们前几日的行程都非常慢,因为要在柔然的国境内占据水源地扎营,在有了大本营之后,才能用骑兵四处劫掠。
否则东西抢到了,却没水可喝、可做饭,在这茫茫草原里,饿也许是饿不死的,渴死就未必不会了。
第一夜,他们在一处不知名的水源之处停了下来,安营扎寨。因为带着辎重同行,第一天走的不是很快,还未进入柔然境内。
黑山大营的左军和右军都迫不及待的想和蠕蠕们交战,在这种龟速下不由得有些急躁,全靠着上将来安抚。
这是贺穆兰第一次跟着几万人一起行军。沿着不知从哪里来的小河,数百数千的篝火组成一条摇曳的光带,因为都是沿着水源地而扎下的帐篷,看起来就像是有了两条河。
所有将军的营帐都扎在地势较高的地方,说是较高,其实也高不了多少。贺穆兰身边的花生和其他部卒一起在打水、生火、埋锅做饭。行军的时候,即使是将军,也没有什么特殊化的地方,最多有部下作出的罢了。
当夜,长孙翰将他们唤到了军帐内,指着几张地图说道:“还有两天就到达我们要去的目的地了。现在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先将这处水源占了,然后兵分五路,将这附近几个大的部落攻破……”
长孙翰点了点一个水源地附近的几大部族。
“这个花费的时间要多些,但较为稳妥。”
“还有一个,是辎重在后面慢慢走,骑兵先行,冲破这五处部落,然后带着得到的人口和战利品到这里,安下营帐。”
长孙翰又点了点那处水源。
左军的镇军将军源破羌看了看那张地图,思索了一会儿,开口道:“司徒大人,这水源太大,要占的话不是一时的功夫就占的下来的,万一给蠕蠕们得到了消息四散而逃,反倒延误了战机。”
“而且,蠕蠕对这里比我们熟,要是先发现了我们的行踪,往水里投毒,我们更是危险。虽然说辎重在后方有些风险,但我们毕竟是骑兵,长于奔袭,一两天的时间,在补给上没有什么压力。”
源破羌一抱拳。
“末将以为,应当先冲破部落,再行安营扎寨!”
“你们其他人的意见呢?”
司徒翰会带领左右二军,是因为右军的将军夏鸿曾是他的部将,源破羌是他在平城照顾有加的晚辈,都不存在将帅不合的情况。
源破羌和司徒翰私交不错,自然敢提出其他意见。夏鸿则是认为无论是哪一种都差不多,但他想了想,最后还是说:
“无非就是一个快字,末将也选第二种。”
作战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