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的天下是平定下来了,但是,他登基的过程,也并不顺利。
他似乎在内心深处也明白,他打着“清君侧”的旗号,攻占了整个天下,但是在那些自命“清高”,坚持“正统”的文人士子的眼中,却永远是个谋逆篡位的反贼。或许他可以不在乎,但是那些人,却是这个时代这个国家的喉舌,他们的言行,远远要比他想象中的有力量的多。
因此,他特意派人去“请”了一个名士回来,要这个名士,为他的登基起草诏书。
结果,此人第一句写的就是——“秦贼谋篡”。
秦王大怒,以株连九族威胁之,结果那个人也作死,回了句:“纵然灭我十族,又如何?”
于是,史无前例的“灭十族”式的株连,就这么发生了。秦王将师生关系也算了进去,凑成十族,其师父弟子,无一幸免,皆被斩首。
这么凶残的命令一下,几乎是所有人都胆寒了。
林墨听到这么耸人听闻的消息的消息的时候,刚刚在新腾出的林府住下。大局还没有定下,诸位功臣的封赏也还没有拟好,但是住的地方总是要有的。这个府邸原本是一座侍郎府,在攻占了北京之后,这一户人家的家主就自杀殉国了,秦王也是大怒,将这一家的人全部流放,又顺便让人整理了一下这宅子,让林墨暂且带着陈婧和锦双住在此地,说是等登基大典之后,再新建林府。
自然,林墨根本不在乎这个。他和陈婧本就策划着,就这几天,他们就要带着锦双走了。故此,这环境简陋些,根本不是什么大事情。他们现在做的。也不过是以打扫清洁为名,整理一些要留给秦王的资料而已。
只是听到这个消息,只要是个人,多少都会不舒服。
诛十族这个刑罚,实在是太残暴了。而且,那个人。也不过是个腐儒罢了,就因为不识时务,顶撞了秦王,就连带师长门人弟子一起,统统斩尽杀绝?
若是有一天。就像晚年的楚太祖一样,秦王的疑心也渐渐生长得越发猖狂的时候,鬼知道这样的结局会不会落在他们头上。
两人对此都说不出话来,只是沉默着,面面相觑。
“林墨,我看我们得快些了。”陈婧苦笑道。
林墨点点头,走过去,勉强笑笑。拍拍她的肩膀:“不要紧,杀功臣也不会这个时候杀的。”说着,却压低了声音。道:“我们……今晚上就走。”
陈婧神情黯然,点点头,低声道:“锦双在前两天就出发去接锦嬷嬷了,她带着我的所有东西,现在我是什么都不用带的。徐汇现在也是回了广东军区任职的,我叫锦双带着徐英去投奔他了。——你等下。我这里对于玻璃坊的账目和温室大棚的计划也都写好了,等我写完了。我们就出去走走吧。”
林墨叹了口气,笑笑。
不过一会儿。陈婧总算处理好了手头的事情,到临时的房间里换过了衣服之后,就跟林墨一起走了出去,但是没想到,还没出大门,便看见道衍正从外面走进来。
两人对视一眼,均有些不满。但是再一看,道衍却又剃光了头,穿上了袈裟,两人不由得一愣。
“姚帅,你怎么又成光头了?眼看着宰相的位子就是你的了,你还这样?”陈婧并不想客气什么,直接问道。
道衍却是笑笑:“姑娘记错了,宰相之位,早在太祖那个时候,就已经废了。”
陈婧道:“宰相的职位是不在了,但是‘宰相’这样的人却不会消失,他可能叫中书令,也可能叫阁老,或者中堂,横竖不会少了你的。”
陈婧由于难以掩饰自己的紧张和不安,不得不用这么冲的语言来伪装情绪的激动,但是道衍终究还是看出了她的心虚,笑道:“姑娘今天脾气这么异常,想来不是因为贫僧。”
陈婧道:“对,你还真说对了,今天我不是针对你,也不是针对谁,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发脾气玩。我现在要和林墨出去逛街了,你要是有空又不想回你的姚府去的话,可以到厨房里帮下人们洗洗碗做做饭。等晚膳我们回来,可以招待你一顿。”
道衍却是微微一笑,摇摇头,叹息道:“两位在外面玩的高兴了,还会回来吃饭么?”
“……”
陈婧和林墨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林墨沉声道:“今晚我们打算在外面吃了,师父,您回去吧。”
道衍又是一叹。
“去吧。”他缓缓道,“西城门现在没有严管,什么人都能进出,而且我好像记得,西城门外的李庄是你们的产业,你们许久没去看看了。”
“恩,是该去看看了。”
陈婧和林墨还是急匆匆地走了,甚至不曾回头。而道衍也没有回头,一直向前行去。
顺利从西城门出了城,走了不多长时间到了李家庄,在庄子上取了早已预备好的马和马车,两人便一路南下,挥别京城。
秦王的登基大典是在几天之后。但是就在这天晚上,秦王却得知了一个让自己很不愉快的信息——道衍已经决定,重新返回药王庙,做回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