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再多问下去。控鹤卫是皇帝内卫,身份特殊,除非圣人特别指派护卫某人,否则包括皇子在内都是不能与之相交的,若是在宫中遇到了,行个礼打个招呼算是寻常,但多做交谈就是逾越了。
李毓祥点了下头,便打伞从萧琰身边经过。
走出十几步,又忍不住停下来,回头望去——但见那人身姿从容,步若流水,有一种自然的流畅感,背影纤直挺拔,又有一种独特的洒脱气质;行走在冬雪暝暗中,也给人一种光明自照的感觉:通透,又明净。
李毓祥呆立了好一阵,才转身往前。
那人已经映在了脑子里。
这样的人,任谁见过一面,都不能忘记吧!
……
雪越下越大,李毓祥快步出了东宫,从延禧门出了皇城,往大明宫去——他不是太子,就不能走西内苑的宫内道,只能出了皇城,过皇城东大街,再从大明宫的建福门验鱼符入宫。
他还没到二十岁开府的年纪,却没有随着帝后搬入大明宫,仍然住在东宫里。但他平时住在天策书院,只有旬假才会回东宫,今日是皇姊册太子礼,书院才放了他一天假,没想到在东宫竟遇上那样一个人物!
李毓祥心中挺遗憾,可惜是个内卫,不然还能想办法结交一番。
下午的时候他入宫探望过父亲,父亲刚睡了一觉醒来,精神很好,叫他晚上回宫里用膳,一家人一起。他便先去清宁殿给母亲请安,然后和母亲一起去紫宸殿。
因皇帝不能起榻,便在寝殿里用膳,寝殿内殿和外殿之间的槅扇门已经被取下,在外殿摆了三张食案,皇后坐南面,正对着内殿的皇帝,李毓祯姊弟则分坐两侧。皇帝榻上置着小几,盛了一碗药膳粥,一份药膳煲,由宫女服侍,慢慢用着,时不时看儿女一眼,心情极好。
李毓祥一边用膳,一边瞅他姊。
李毓祯睨了他一眼,放下牙箸道:“怎么,很久没看到你英明神武的亲姊,欢喜得看不够了?”
李毓祥真觉得,不见到他姊心里想,见到他姊……听她说话就嘴抽。
郡王心里翻个白眼,见不得他姊这么自恋,想起东宫遇到的那位人物,放下牙箸,嘿嘿说道:“姊,我在东宫遇到一位美人,就是你说的‘日月有明,容光必照’——那种真正的美人!”
皇帝听到这里眉角一抽,想起女儿少时解读孟子这句话——日月之下亦无瑕疵,黑暗之中亦自光明,此真美人也!——能生生把孟夫子气活,居然还继续荼毒她弟弟,一时好气又好笑,扫了女儿一道眼风。
李毓祯向父亲回了一笑,转脸笑吟吟的看弟弟,“你说的是她呀。”语气里自带几分亲昵。
皇后微微挑了下眉。
李毓祥兴致勃勃的道:“对啊,就是那位萧姓的鹤卫宗师,看起来好年轻,似乎跟阿姊你差不多的年纪。”转脸对父亲道,“以前没在父亲宫里见过——是哪一位前辈?还是真这么年轻?”
皇帝笑了笑,放下匙说:“比你阿姊还小三四岁。”
李毓祥惊呆了,尽管心里觉得那位宗师应该不是三四十岁的前辈,但竟然这么年轻,还比阿姊小几岁,就让他有种雷劈的感觉,半晌才说出声音道:“居然还有第二个阿姊这样的人物!”
皇后笑了笑,放下牙箸,逗趣道:“那个美人,比你阿姊还美?”
李毓祥很想说“比阿姊还好看!”但话到了嘴边却打了个转,还是很有姊弟爱的道:“只比阿姊不漂亮一点点。”
皇帝和皇后同时失笑。
李毓祯笑哈哈的,“宝祥,我相信了,你真是我亲弟。”
李毓祥瞪她,“我当然是你亲弟!”
李毓祯笑悠悠道:“咱们要说实诚话,萧悦之比我好看。”
李毓祥顿时一脸惊奇的表情,“姊,真难得,你居然会说别人比你好看?——想当初,你还说崔七表哥没你好看哩!”其实他真心觉得,崔七表哥长得很俊,比裴家的大郎裴松之还俊美,可她姊却说没她好看,真不知怎么个比法。
可与那萧悦之一比……李毓祥忽然隐隐约约的明白了,她姊说的那种“好看”,是不分男女的一种气度。
那个萧悦之就有一种气度,你看见她,根本不会想到男女,一眼见之,就会为之神夺。
李毓祥忽然慨叹一声,“真可惜了……”
可惜那萧悦之不是郎君,否则配她姊,岂不是配得?
等等,那萧……萧什么?
李毓祥忽然惊啊一声,“萧悦之!”
他就觉得这名字听着耳熟,那不就是和她姊传出绯闻的萧氏十七郎——萧琰萧悦之!
那……不是一个人吧?
萧十七可是郎君!
那“萧悦之”是女宗师。
他傻乎乎的看着她姊,“姊,她是姓萧,名悦之吧?”不是字吧字吧?
他姊同情的看他,“她就是萧十七。”
李毓祥:“……”
少年完全懵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