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贺州已经是八月。
大军回师自有一番欢庆,入城迎接仪式后,便先各做安顿,下午是三军庆功宴。
国公府中门大开,迎接凯旋的主人和小主人。除了太夫人外,女眷和郎君娘子们都在门内候着,两边是侍仆奴婢,乌压压的足有上百人。
最前面也最醒目的的当然是安平公主的锦罗绣金肩舆,她穿着大红羽金氅,倚着凭几慵懒的坐在肩舆上,就连萧昡进府也没下舆,只是坐直了身笑说一句:“三郎辛苦了啊——还好,皮肤没晒黑,不然真伤眼。”
萧昡知道妻子的脾性,不跟她多作计较,哈哈一笑说:“公主在府中也辛苦了——皮肤好像更白了些。”
在府中辛什么苦?辛苦皮肤还能更白?惨白么?
几个媵妾心里腹诽,但这是国公和公主之间打嘴仗,她们要敢插.进去那就是找死。
安平公主咯的一笑,如国色牡丹盛开,容光逼人,道:“三郎,我知道你嫉妒我肤白貌美。放心,我不会嫌弃你。”
萧昡眼角一抽,不跟她多说,手一挥,让身后三个儿子上来给母亲见礼。
安平公主不喜欢啰嗦,就算很久不见亲生儿子也不会有泣泪相迎这种情况,更没有哆哆嗦嗦的絮叨关问,只看了萧琤一眼,说声“不错,长结实了”;又看了萧琰一眼,笑起来,“我家十七长得更俊了啊。”萧琤一听就翻白眼,母亲您是看他的面具俊么?心里才不承认他在吃醋:什么“我家十七”,阿母我才是你亲儿子!哼对我都没有笑得这么开心!
安平公主斜眉看了眼萧玳,挑了下眉毛,“十九也不错,戾气少了,杀气多了。”萧玳的生母刘氏心里泪流:戾气变杀气,这是好事?萧玳却很高兴,觉得公主这话不是讽刺是赞赏,阴沉的眉目也显出两分欢色。
三个儿子还没来及回话,安平公主已经一挥手,“都各回各院,拾掇利索了。明日午宴再说拜见相叙的话。”说着一挥手,肩舆就浩浩荡荡的去了。
萧昡和儿子们都毫无异色,早就习惯了公主这种做派,要真来个涕泪相迎、絮叨亲切,他们才要受惊吓了!
其他人也都觉得正常,他们国公夫人就这样。
只有安叶禧在后面的侍卫群中看得目瞪口呆:梁国公夫人,安平公主,这……真真是,果然是……大唐公主啊!
萧琰心里一笑,觉得安平公主就应该是这样的,她目光一转,落在兄嫂身上。许久不见,四哥还是那般清俊优雅又内蕴贵气,看着却更有沉敛的气度了。她看着沈清猗时心里欢喜,目光便流露出来,却转瞬敛了下去,她如今还是“小叔”的身份,对嫂嫂表现出这般亲热不好。
沈清猗的目光只在萧琰身上一落便移开,疏淡的表情,清冷的眼神,让人觉不出任何异常,只让人觉得世子夫人和国公夫人果然是两种性格却一样做派——任喜事也好悲事也好,在她们这都不是事,一切如平常。
萧昡与媵妾子女们说了几句话,抱了抱孙子孙女,又亲切的拍了拍扑到身边叽叽喳喳的女儿萧珑,便挥手道:“都带了孩子各回各院。下午申时庆功宴,不要出来晚了。”说着看了眼萧琮和沈清猗,对沈清猗和蔼道,“清宁院那边,没个主事的,四郎媳妇吩咐着点,休让下仆懈怠了。”
沈清猗裣身应了声:“是,父亲。”她明白这是梁国公担心萧琰回到清宁院触景伤情,让她宽解一二。
萧琤和萧玳听得奇怪,什么叫清宁院“没有主事的”?不是有萧十七的生母商娘子吗?
两人当然不知道,“商清”离去的事在府中已经不是秘密,虽然清宁院三人走得悄无声息,但萧琰的“生母”不能永远不出现,必须要给“商清”一个合理的身份,于是“商清”便成了安平公主的侍女——已经病逝的商清的确是长乐嘉庆公主的侍女。而萧琰的身世也有了一个清晰的解释:因为生下来时体弱,有易数宗师判八字,说与父母有相妨,要离群而养,十一岁前不能与父母相见,故一直由侍女养在别院,而十一岁一过,这相妨就越来越弱,直至十五岁平安,则今后就无妨了。如今萧琰十六还活蹦乱跳的,以后当然归回父母膝下,不能再由侍女养了。
这公告一从端德院出去,府中上下都沸腾了,私下里都好生疑惑:难道十七郎君真的是公主亲生的?但没听说公主怀过第三胎呀?
无论府里的媵妾和小娘子们在心里怎么嘀咕,下人们却是不敢嘀咕的:反正十七郎君是嫡三子,这是白纸黑字记在族谱上的,公主既然说是她家的十七那就是她家的,他们谨记这个就行了。
如今府里的侍卫仆役们目睹安平公主对十七郎君这亲热劲儿,比待十四郎君还好,说不是公主亲生的,真有好多人不信了!——你当咱们公主夫人是善男信女,对非亲生子都这么好?熟悉安平公主行事的下人心里都嘁一声:才怪!
因为“商清”小半月前染了病,卧床不起,清宁院便没了主事的;何况她侍女的身份一正位,也不能成为清宁院的主事了。
萧昡吩咐沈清猗管教清宁院的奴婢,这